走這裡,比較接近於直線,不必完全攔腰從喜馬拉雅山切入,只需經過它的南麓尾閭的一個邊上即可,省時。他們不知道心急火燎的公司顧問亞瑟·揚寫給中國外交部長充滿絕望那封信,揚顧問把將要飛行所經地稱之猶如凹凸起伏的駱駝峰背,巧合的是,飛行員們也是把這條航線稱之為HUMP(駝峰航線)——不僅下面是峰巒疊嶂,飛行線路也必須是起起伏伏——一會兒爬山、一會兒鑽谷。駱駝才兩個峰背,這一路,無數個。

還是愛從小日本“身邊”過。把密*作為檢查點,“路”會好走一點,誰都不想把命丟在那個晝夜颳著刺骨的狂風的冰山雪川世界!從小鬼子身邊過,就可以躲過喜馬拉雅、就可以用全部精力飛過一座同樣是白雪皚皚、山勢陡峭、谷嶺櫛比的橫斷大山。

可橫斷大山就那麼好過嗎?

翻開採訪筆記,從這個老人手中找到一個依稀難以辨認的號碼,照葫蘆畫瓢把那串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年也不知對方是否還用的電話再“按圖索驥”地撥過去,就這樣,一直追蹤到香港、臺灣、美國、加拿大……訪遍自己所知的曾經在中國航空公司工作過的中國人並且是從頭至尾在那條死亡航線飛過的,無論是國內,或是後來移居海外的,還真找到兩位:華祝,陸元斌。

萬幸,都在國內。

瘦弱、矮小的身材,不怎麼善言辭,和曾只在照片上見過,如今已到天國裡去的那些穿行在冰山雪峰間英俊瀟灑的飛行員大相徑庭,怎麼看都不像個飛行員,起碼不像個在那道鬼門關邊上轉來轉去的飛行員。可就是這麼一位老人,曾經在那個歲月,竟然在喜馬拉雅山、橫斷大山上空,飛越300多個來回,600多次。

陸元斌,C—47隨機報務員,在那條航線上飛了3年多。老人在我的採訪本中用顫巍巍的手,寫下Lend…Lease Act(租借法案),然後說:

直線也不好走。

從汀江起飛後,飛機馬上就得爬高至15 000英尺。對於全載重、只靠兩個發動機提供動力的C—47,實在太難了!可不爬又不行,航線右側就是接近4000米的布帕布姆山,稍微疏忽就是大麻煩。好歹進入緬甸,迎面而來的就是恩梅開江西側兩座將近4 000米的高山,至今我也不知道那山的名字。再飛大約一個小時,就到了中國境內的橫斷大山上空。什麼高黎貢山、怒山、雪貢山、碧羅雪山、福貢山、利沙底、瓦不母、衰底馬、貢山……在瀾滄江和金沙江之間,由南向北,也是高峰聳立。如雲龍東南、雲龍東北、洱源、核桃樹、蘭坪南、劍川西北、玉屏山、拉馬羅東北、大理馬龍峰……海拔大都在4 000—6 000米之間,當時的C—47全載後,只能飛3 500—4 000米,最多也不過是5 000米,那已經是接近它的極限。

叩響飛天之路(3)

幾乎全是在山壑裡鑽進鑽出……

但還有個這樣的問題,你怎麼飛都是在對流層中。對流、對流,顧名思義,風、霜、雨、雪全是發生在這裡面,飛高了,飛機結冰,高空飛行,飛機就恐懼這個,一旦結冰,飛機氣動外形就隨之變了,像個石頭一樣往下掉,飛低,又撞山,就是這麼矛盾。

陸元斌的一席話,把我聽呆了。

可那僅僅是“翻山越嶺”,可險象環生的困難一個接一個,緊緊相扣。

氣候,氣候在當時是飛行中的大敵。老人接著說,就兩種氣候,雨季和冬季。這個說法聽著可能彆扭,但對於在高空飛行來說,就是這個概念,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雨季是從5月份開始,到10月、11月份結束。此期間,在整段飛行、在各高度上,就沒有一次不是在雨中進進出出的——不是這裡下就是那裡下,反正就像進了水簾洞。

連綿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