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擰轉了過來。

他知道自己的樣子很可怕,希望這個時候誰也不要看見他。

正在他痛苦萬狀的時候,馬車忽然飛馳了片刻,忽然又變緩,然後四面傳來雜亂的馬蹄聲,吆喝聲,駝鈴聲音,女人驚惶的叫聲。

“無風,是響馬來了麼?”他聽見她呼道。

然後車廂外一個波斯人大吼一聲:“響馬來啦!女人、小孩全進馬車,男人統統出來!”

他的身體卻倦縮在一角,不停地抽搐著,荷衣將他抱回軟墊,死死地按住他,將藥丸塞入他的嘴裡。幸虧她的手指閃得快,已在半昏厥狀態下的慕容無風幾乎一口要將她的手指咬下來。

這已不是他第一次發作,在天山上他就發作過好幾次。就是今天,這也已是第二次。她隱隱約約地覺得他的傷口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不敢多問。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一直咬著牙,絕不發出半點呻吟。但他的樣子卻實在讓人看了心酸。她只好替他換了一件上衣,將沾著嘔吐餘瀝的衫子扔到一邊。用兩層毯子將他的全身裹緊。

“你……為什麼還不出去幫忙?”喘息了片刻,疼痛漸緩,他終於道。

“你病了……”她嘆道:“我不能離開你。”

“我沒事了。”他咳嗽著道:“我是個男人,卻沒法……沒法出去,希望你能替我出去。”

那句“男人統統出來”的話,著實讓他聽了刺心。

荷衣點點頭,將火盆移到他的身旁,道:“你自己小心,我去了。”

雖已疲憊不堪,巨痛不止,他無法入睡,只好瞪大眼睛,渾身無力地躺在車上。

荷衣剛走不久,車子忽然一沉,一個男人彎著腰走了進來。

他抬眼一瞧,是顧十三。

“她要我在這裡看著你。”顧十三抱著劍坐到他的身邊,面無表情地道。

“多謝,不必。”他躺在墊子上,咬著牙,冷冷地道:“我一個人在這裡很好。”

他一點也不想別人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

顧十三不理他,也不答話。

在這種時刻沒有哪一個男人願意坐在車子裡照顧病人。顧十三肯過來,一定是荷衣求他幫忙。

接著,慕容無風卻無法抑制地咳嗽了起來,一直咳得口焦舌燥,他一隻手撐著身子,想掙扎著爬起來喝一口水。顧十三卻用劍鞘一按,將他按了回去,道:“她說,這個時候你不能亂動,更不能用力。”說罷,端過水,將他扶起,喂著他喝了兩口。復又將他扶著躺了下去。

他顯然從來沒有照顧過別人。喂水的動作又急又猛,幾乎將他嗆倒。

“閣下怎麼好象比我還聽我妻子的話呢?”慕容無風一點也不領情地冷笑。

顧十三正要反駁,卻看見慕容無風頭一倒,昏了過去。

他以為他死了,使勁地捏了捏他的人中,又用手試了試他的鼻息。

“老兄,我還沒死哪。”慕容無風有氣無力地挖苦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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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馬在前方一字排開。

波斯人這一趟帶著重貨,探馬來報是十幾車珠寶。車隊從哈熊客棧剛一出發,他們就已經知道了訊息。

知道訊息的響馬一共有三路,分屬不同的頭領,但趁天明之前偷襲卻是他們的一貫作風。

荷衣趕到刀客的馬隊時,波斯人托木爾正騎著一頭和他一樣驃悍的黑馬,檢視著自己的防衛。

托木爾是頭人託喀桑的兒子,走這一線生意已有十次之多。關外的各路響馬都和他廝熟,遠遠地都叫他“小託”。

“小託,這一回又是你?帶了什麼好東西?上次的那五箱寶石多謝了!”

這是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