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將兩個人左右打量,問:“誰是唐潛?”

唐潛道:“我”。

“你身邊的這個人是誰?”

“他是我的兄弟,與刑堂沒有任何關係。”

荷衣道:“那你為什麼還不請他出去?”

唐潛拍了拍唐潯的肩,道:“你先出去,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

“你在這裡,麻煩只會更多。”他板起臉,加上了一句。

唐潯遲疑了一下,推門而去。

他微一吸氣,發覺內力絲毫無法運用,知道迷藥已開始生效。

大廳裡飄浮著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連壁上巨燭燃燒的煙味也難以掩蓋。他拉了把椅子,乾脆坐了下來。

“隱刀與潛刀兩位先生,當年也是我極佩服的人。”

他的父親外號“隱刀”,與號稱“潛刀”的母親何吟春在江湖上地位尊崇,可以算是是唐門上一輩的奇蹟與神話人物。他們曾連續十年雙雙出現在刀榜的前三名。這種夫婦均是頂尖高手的情況在江湖上極其少見,近五十年來幾乎絕無僅有。

“他是刑堂的總管,我早該想到他就是給慕容無風行刑的人。”荷衣眯著眼,話中隱藏著殺氣,“只是不肯相信一代刀法的宗師,也會做這種卑鄙齷齪的事。”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實際上給慕容無風行刑是唐瀾的決定,父親當年曾極度反對,認為如此會激怒雲夢谷,給唐家堡帶來更多的危險。可是唐瀾根本不聽,說服七位長老同時向刑堂施壓。根據家法,長老會的決定刑堂不能違抗,必須執行。

他知道一些內幕,卻不想解釋,只淡淡地道:“家父家母均已去世。不論你有什麼帳要算,都可以來找我。我是他們唯一的孩子。”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很容易。”荷衣道,“現在得麻煩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裡?”

“雲夢谷。”

他心中一寒,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腿:“你若要殺我,最好現在就動手。”

“你若不跟我走,我先殺了你,再去殺唐三唐四唐七唐八。”

鑑於她已殺了唐大和唐五,這句話看來不假。

他只好站了起來。

馬車在崎嶇的山道上賓士,荷衣顯然對他憎惡之極,一路上懶發一言。行了約有半個時辰,馬車漸漸停下來,大約是到了雲夢谷的大門。他聽見守門的人問道:“是哪一位?”馬伕簡短地答了一聲:“是夫人。”於是馬車透過,又駛了近一盞茶的功夫方緩緩停定。兩人下了車,沿著一條鵝卵石的小路步行片刻,他忽然聞到一股沁人的桂香,便問:“我們是不是已經到了?”

荷衣沒有回答,開啟一道門,將他推了進去。

他好像走進了一道有著潺潺流水之聲的院落,四周闃無人聲,只聽得木葉在風中沙沙作響。一路上他都在通關打穴,企圖恢復一成內力,卻不料那迷藥異常頑固,竟毫無作用。才走幾步,雙腿直如灌鉛一般,所幸入門即是曲廊,他不得不扶著廊沿方能勉步向前。

來至一扇門前,荷衣敲了敲門,回首對他道:“我不是唯一恨你的女人,她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

裡面有個很低很溫柔的聲音輕輕應道:“是誰?”

“是我。”

“他是不是已來了?”

“來了。”

那溫柔的聲音似乎含著笑:“拜託你莫要告訴先生,他若知道一定會生氣的。”

“當然。”荷衣道,“我告辭,人交給你了。”

“慢走。月兒,送夫人。”

“不必了。”

…… ……

湖上夜霧初發,流煙澹沱。天際間疏星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