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成一團,倒在地上。

他的臉已漸漸發黑,眼睛絕望地盯著前方。

連表弟自己也開始感到呼吸困難,頭目昏眩。

瘴毒無處不在,林中果然不能久留。

“你若再不走,只怕……只怕也要死在這裡!”他一把推開他,衝著他大吼:“走啊!快走!這個時候你犯什麼傻?”

他非但沒有走,反而一屁股坐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一笑,道:“我當然會走,只不過想在這裡再陪你一會兒而已。”

看得出,他命在頃刻,臉上已是一片死灰。

“我的那些畫……”他嘆道:“都留給你。”

那些畫,雖無人能懂,卻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我會好好儲存它們的。”

他放心地點點頭,開始大口吸氣,眼神正在漸漸遠離。

“你還有什麼心願?”他顫聲道,一掌抵在他的後腰上,輸給他一些真氣。

“我現在……只有一個心願……你……你快些離開我。”他抓著他的手,吃力地道。

“……我這就走。”他沒有走,反而坐了下來,讓他的身子靠在自已的腿上。

“答應我,好好地活下去。”他最後一眼目光炯炯,凝視良久,氣息已不能迴轉,彌留之際,等待著他的承諾。

“當然!”表弟大聲道。

聽了這句話,他的眼睛終於合上,終於停止了呼吸。

他的臉是灰黑色的,上面還殘留著一絲最後的痛苦和微笑。

可他的身體卻不再溫暖,而是漸漸地冷卻,變得和周圍的草木一樣冰涼。

他想在摯友的屍首前痛哭,卻沒有力量流淚,以為自己會傷心地發狂,卻感到精疲力竭。好像自己也成了一個生命垂危的人,對最後的結局不再關心,只希望能在這個亙古般幽靜的森林裡,一個人靜靜地躺下去。

遠處水聲潺潺,溪流上的水波輕快地跳躍著。

“這麼早,你就敢帶著我到這裡四處散步?也不怕你家裡的人把我抓了去?” 吳悠道。

乍聽見潺潺的水聲,走不了幾步,一道小溪忽然橫在眼前。

唐潛一到家門就扔開了竹棒,他熟悉這裡的每一寸土地,完全不會迷路。

“這裡的人都說,唐門是個美麗的地方。至少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想象的那樣可恨。”他笑了笑。

這是一片古老的園林,經過歷代的修繕,現已規模全備。老一輩的人還經常談起當時入奧疏源,就低鑿水,搜土開穴,培山築樓時的情形。如今這裡四處都是畫檻雕欄,幽房邃室。一出高臺即入小榭,曲徑花蹊連著小橋飛瀑,到了春夏草木扶疏之際,更是廊廡連芸,通花渡壑,桃堤柳綠,鳥語花香。

吳悠只好老實承認:“這裡的風景的確不壞。你看,湖心的小島上還有兩隻白鶴!”

說了這話她立即臉紅了起來。

身邊的人明明“看”不見,她竟還要人家看。這不是存心戲弄人麼?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見他表情平靜,似乎並不在意,心中一愧,低頭不語。

他毫不介意:“你說不錯。那湖裡一直都有兩隻白鶴,我以前還摸過它們呢。”

她還是很尷尬,扭怩著不肯說話。

他只好站住,問道:“怎麼啦?”

“那兩隻白鶴,我也想摸。”

他失笑:“你能看,為什麼還要摸?”

“我覺得摸比看有趣。”

“你得先告訴我,它們究竟在哪裡。”

她握著他的手,朝白鶴的方向一指,他便帶著她一掠十丈,雙足在水中輕點數下,又騰身而起,輕飄飄地落在島中。

“是這裡?”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