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柔和堅定,彷彿這並不是一件不能承受的事。

“可是,你的臉為什麼腫得那麼厲害……會不會有什麼事?”蘇風沂憂心忡忡地道,“要不要去瞧瞧別的大夫?子忻只是個江湖……江湖郎中,只怕是第一次做這樣的手術。萬一……”

她不說倒罷,一說,沈輕禪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道:“我也這樣擔心。子忻進來的時候我還在昏睡,稀裡糊塗地喝下一碗藥。一醒過來,他就告訴我手術已經做好了。我當時就想問他究竟認真學過醫沒有,又怕這話太損,平白地讓人聽了難受。這嘉慶城裡最有名的外科大夫便是回春堂的沈拓齋沈老先生。我有好幾位哥哥都在他那裡瞧過病呢。”

蘇風沂忙道:“不如咱們現在就去找他?萬一子忻做錯了什麼,只怕還來得及補救。”

沈輕禪不由得笑了,擰了擰蘇風沂的腮幫子:“奇哉怪也,你這丫頭明明喜歡人家,還說無論如何也要嫁給他。到頭來卻對他的看家本事半點不信,這是為何?”

“我只是喜歡他這個人而已。”

“嘖嘖,看來他真地得罪了你。”

“我說的是真話。”

她們以為時辰還早,樓下不會有什麼人,下樓之後卻看見了郭傾葵。

沈輕禪一直扶著蘇風沂的手臂,見到郭傾葵,連忙垂下頭,手指一縮,不由得掐了蘇風沂一下。

蘇風沂緊緊握住她的手,道:“駿哥早!”

“早”郭傾葵敷衍了一句,目光卻直直地盯在沈輕禪的臉上。他看來已在樓下等了好些時候,臉上分明露出焦慮的神情。

只要這兩個人同時出現,蘇風沂總能嗅到了一股緊張的氣氛。

“她已受了傷,請勿乘虛而入。”蘇風沂警惕地道。

然後她就閉住了嘴。

兩人的劍都懸在各自的腰上,誰也沒有摸劍。

沈輕禪一直沒有抬頭,郭傾葵的目光卻很複雜。

複雜的目光可以有多種多樣的涵義,悲傷、痛苦、矛盾、遺憾、憐惜、後悔、憤怒……只有一點不包括其中。

仇恨。

蘇風沂默默地看著這兩個人,心沉了下去。

過了片刻,沈輕禪忽道:“風沂,咱們走罷。”

彷彿從沉思中驚醒,蘇風沂道:“等等,我先到櫃檯去僱輛馬車。”

“你們在這裡等著,馬車我來僱。” 郭傾葵突然道。

說罷,他轉身大步出門。

沈輕禪輕輕地又道:“風沂,我想叫唐蘅陪咱們一起去。”

“他一夜未眠,剛去睡了。”

“那就請你在他的門縫裡塞一張紙條,說我們在回春堂,讓他醒了過來接我們。”

“為什麼?”

“路上可能會不大安全。”沈輕禪淡淡道。

她依言寫了一個字條,塞進了唐蘅的門縫。

空中傳來一聲鞭響,馬車到了。

雖是清晨,門外早已一片嘈雜,一縷刺眼的陽光射入眼簾,沈輕禪只覺一陣暈眩,身子微微一晃,手不由得往空中一抓,抓到一條堅實的手臂。接著,她的身子一輕,身後已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抱了起來,用腿撩開車門,輕輕地放到車座上。她睜開眼,用唯一的一隻眼睛看著他,嘴皮動了動,沒有說話。

她聞到了他身上濃烈的酒味,聽見了他胸膛有力的心跳。他的手臂緊緊地箍著她,好像要把她壓成一枚銅子塞進自己的荷包裡。

他怔怔地看著她,然後摸了摸她的臉,神色有些悽然:“他找到了你。”

“他們也在找你。”

“他會殺了你。”

“人早晚要死。”

“阿輕,別住在這裡,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