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又希望她沒睡。他不缺有人等他,他回府不論多晚,都會有人等他。但是,等的意義,他心裡明白。因為怕他,所以等他。但是她呢?會等嗎?會因為怕他,而等他嗎?或者,因為別的?

他正胡思亂想著,卻因她跌落眼底而一下大腦變成空白。一切的猜測,看到她的一霎,全變成一股暖意。

她沒睡,正坐在桌邊,手裡是他的氅,剛才上來的時候,那是裹在她身上的。她正在補衣服。她一向不擅行針的,動作有些僵硬,但卻很認真。光籠在她的臉上,給她添了紅暈,讓她的眼波,暈著一團團的光。她手裡沒有繃子,只能用手撐著那破損的一角,努力的填補著那開裂的部份。路上枝莖密佈,這袍子太長,很容易會刮到。她下手很慢,每一針,都努力延襲著曾經的紋理,將細細的黑絨線,一點點的填進去。

他慢慢走過去,看著她倚桌的側影!一時間,竟不忍心出聲去打擾她。他甚至沉迷在這樣的景緻裡,有種時光錯位的感覺。

她微微低頭,正看到他投下的光影。然後,她抬起頭來,看到他正盯著她看。她有些著慌,手下便飛了針,一下子正戳在她下面託著的指尖,她微抖了一下,手指不由自主的回縮。但下一刻,她的手,已經被他握在手中。

他輕輕啜去那滲出的血珠,撫過那細微的小小傷口,看著她:“不是很累了嗎?為什麼不睡?”他明明很希望她等他,但是,現在看到她了,又非常希望她去睡覺,因為他很擔心她。人吶,真是非常矛盾的生物。

她被他的動作嚇著了,但他卻做的出其自然,讓她的心裡,又暖洋洋起來。她微微動了下,看沒辦法從他手中撤出手來,便乖乖任他握著:“我把衣服都收拾好了,放在床邊的櫃子裡。”這小樓裡什麼都有,小丫頭引她過來,告訴她各屋的用處,便讓她自便。這樣她反倒自在了多,她輕輕說:“喝茶嗎?還是先洗……”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低下頭,吻住她略有些顫抖的紅唇。他抱緊她纖細的腰身,感覺著她在自己的懷抱裡變得溫軟。

“我去洗澡,你去睡覺。”他放開她,撫過她滾燙的面頰,低聲說著。

“那,小白給您更……”她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讓他直接給抄起來了:“去睡覺,誰許你只穿一件罩衫就在這晾著了?你把那點熱氣全散了,一會怎麼給我暖被窩?”他說著,眼底卻有了笑意。他將她丟到床上,拉過被子把她裹嚴實。他笑著,徑自給她下了帳子,說著,便向澡間而去。他的腳步輕快起來,剛剛與寧揚閒談時候的低落又被她一掃而空。她可以改變他的心情,很輕易的,真的可以。

她是暖不熱被窩的,充其量,也只能把自己身下那一小塊地方暖的微溫。所以,在他回來的時候,被窩裡頭還是冷冰冰的,他一把將她摟過來,把自己的熱力給她。他知道她沒睡著,因為她僵著象塊小鐵板。

“明天讓寧揚給你診診脈,我們得在這裡住幾天。”他低頭看她。

“給我診脈?”她睜大眼看他,一時有些不明就裡:“他是大夫?”

“嗯,好大夫。”他輕笑:“讓他給你瞧瞧。”

“我沒有生病啊!”她看著他笑得溫和,一時也鬆軟下來。

“但你太瘦了。以後生出的孩子都跟細竹杆一樣怎麼行?”他抱著她:“做我的妻子,不能瘦成這樣。”

她渾身不由的抖了一下,妻子?她腦子又有些泛木。他看著她一臉愕然,勒緊她:“你不想嗎?你已經許給我了,不當我妻子,你想當什麼?”

“可,可……”她怔怔的看著他,卻吐不出一句整話來。她想當什麼?她從來沒想過!她許了他了,但卻從沒想過要當他的妻子。他的妻子,該是一個門當戶對的名門淑女。大家不都這麼說嗎?比如少爺,他以後就要娶一個門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