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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傻話,夢軒。”姸青沮喪的低下頭去。
“我不是說傻話!”夢軒憤然的掉轉頭來,滿臉被壓抑的怒氣:“我說我要娶你,我要你有合法的身分和地位!我不是說傻話,我是說……”
“是的,夢軒,我知道,但是……”姸青抬起頭來,睫毛掩護下的那對眸子清澈照人。“但是,這裡面有多少個但是呀!”
“哦,姸青!”夢軒頹然的把頭僕在她的肩上,痛苦的左右轉動著,嘴裡低低的、窒息的喊:“我怎麼辦?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你──該怎麼辦?”姸青幽幽的重複著他的句子。“你該愛那些愛你的人,保護那些需要你的人。不止我一個,還有你的妻子和兒女。”
“我給了你保護嗎?我在讓你受欺侮。”
“你給了我太多的東西,不止保護。至於欺侮,如果我不當作那是欺侮,又有什麼關係?我根本就一笑置之,不放在心裡的。”
“你是嗎?”他望著她的眼睛。
“我──”她沉吟了一下,然後毅然的把長髮掠向腦後,大聲說:“我們不談這件事了,行不行?為了他那樣一個電話,我們就這樣不開心,那才是傻瓜呢!來吧!夢軒,我想出去走走,我們到碧潭去劃劃船,好不好?”
他們去了碧潭,但是,這個問題並沒有解決,陰影留在兩個人的心裡。問題?他們的問題又何止這一件?三天後的一個晚上,姸青無意間在夢軒的西裝口袋裡發現了一件東西,一件她生平沒有看過的東西──一張控告姸青妨害家庭的狀子!
她正站在臥室的壁櫥前面,預備把夢軒丟在床上的西裝上衣掛進櫥裡,這張狀子使她震動得那麼厲害,以致西服從她手上滑落到地下。她兩腿立即軟了,再也站不住,順勢就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捧著那兩張薄薄的紙,她一連看了四五次,才弄清楚那上面的意思。美嬋控告她!妨害家庭?她渾身顫慄,四肢冰冷。自從和夢軒同居以來,她從沒有想到過自己是觸犯法律的,那麼,連法律對她也是不容的了?她是一個罪犯,對的,她再也無從迴避這個宣判了:她是一個罪犯!
用手矇住臉,她呆呆的坐在那兒。腦子裡車輪似的轉著許多幻象;法院、法官、陪審員、觀眾、美嬋、律師……許許多多的人,眾手所指,異口同聲,目標都對著她,許姸青!
你妨害了別人的家庭!你搶奪了別人的丈夫!你是個罪犯!罪犯!!罪犯!!!多少人在她耳邊吼著;罪犯!罪犯!!罪犯!!!
她猝然的放下手,從床沿上直跳了起來,不!不!我不是!她要對誰解釋?她四面環顧,房間裡空無一人,窗簾靜靜的垂著。她額上冷汗涔涔,那張狀子已經滑到地毯上。
好半天,她似乎平靜了一些,俯身拾起了那張狀子,她再看了一遍。不錯,律師出面的訴狀,打字打得非常清楚,美嬋要控告她!美嬋有權控告,不必到法院去,不必聽法官的宣判,姸青心裡明白,她內心已經被鎖上了手銬腳鐐──她有罪。她對美嬋有罪,她對那兩個無辜的孩子有罪,她逃不掉那場審判!不論是在法院中或是冥冥的天庭裡,她逃不掉。
但是,這張狀子怎麼會在夢軒的口袋裡?他說服了她?讓她不要告?還是──?姸青想不透。美嬋是怎樣一個女人?她居然會去找律師,或者有人幫助她?對了,她的姐夫,陶思賢。陶思賢?姸青恍恍惚惚的,彷佛有些明白了。夢軒弄到這張狀子,一定付出了相當的代價!這兩張紙絕不會平白的落進他的手中。噢,夢軒,夢軒,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收起了那兩張紙,姸青竭力穩定住自己的情緒,走進了書房裡。夢軒正坐在書桌前面,桌上放著一疊空白的稿紙。但是,他並不在寫作,稿紙只是一種掩飾,他在沉思,沉思某個十分使他困擾的問題。桌上的菸灰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