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怪不得。”

在寒山寺全體僧眾豔羨的目光中,在定性、楊度的熱情招呼下,由使女陪伴著,千惠子走進了神往已久的寒山寺,被安置在一所精緻雅潔的禪房裡休息。現在,瞻仰殿堂,觀摩詩碑,諦聽鐘聲,遊覽楓橋,欣賞漁火,眺望江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次要的事了。

“皙子,這十多年裡你都好嗎?你為什麼一直不給我寫信?”剛一坐下,千惠子便急不可耐地問。

“哎,一言難盡!”

為了不讓寒山寺的和尚們得知他們的舊情,楊度和千惠子用日文交談。楊度告訴千惠子,回國後他給她寫了好幾封信,但只接到她母親的一封回信,信中說她已由表兄陪同到美國留學去了。他猜想這是滕原家不願他們之間有聯絡而做出的安排,便從此不再寫信了。

千惠子默默地聽著楊度的敘說,臉上平平靜靜的,心中的浪潮卻在千萬疊地翻卷。她告訴楊度,當年他離開日本後,她的魂魄像被他帶走似的,人變得恍恍惚惚,六神無主了。滕原、田中兩家在一起商量,為了家族的利益,也為了千惠子本人的幸福,惟一可選擇的道路,便是徹底改變現在的環境,到國外去唸書。

恰好美津子的表姐之子山本次郎要到美國去讀書,於是決定把千惠子送到美國去讀商科,以便表兄就近照顧。山本次郎是個聰明勤勉的青年,畢業於陸軍大學。父親有意為他在日本軍界覓一個更高的職位,便送他去西點軍校深造。千惠子到了美國後,繁重的英文學業,壯闊的北美風光,迥異於東亞的西方文化,漸漸地把她從情網中拉了出來,胸次日漸開闊。三年後,她回到日本,外祖父分出一部分商務讓她經營,有意將她培養為滕原家族的接班人。

“千惠子,你什麼時候成的家,丈夫就是你的表兄山本次郎嗎?”楊度趁千惠子喝茶的空隙,提出了這個他急於知道答案的問題。

“我在十年前結的婚,丈夫就是山本次郎。”千惠子放下茶盅,心態平和地說,“在美國時,我得到了次郎的盡力關心,我們在身處異國的環境裡逐漸建立了感情。我回國的第二年,他也回國了,在陸軍部供職。再過一年,由雙方父母主持,我們結了婚。現在有了兩個孩子。”

儘管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儘管楊度總覺得對千惠子有所虧欠,因而從心裡巴望她能十分美滿幸福,但在聽了千惠子這番話後,他心裡仍然涼了一陣子。

“他對你很好嗎?”停了片刻,楊度問。

“次郎很愛我。他在軍部供職,我忙於商務,雖然在事業上共同的話題不多,但在感情上,我們的家庭還是融洽的。”

當年,那樣一個靈慧多情,一門心思潛心於中國古典詩詞書法,極富藝術才華的女孩子,終於拗不過家庭的約束,做起枯燥煩膩的買賣來,而且還與一個刻板單調的軍人結合,這真是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環境對人的影響力有多大啊!他們的生活就真的和諧嗎?為什麼她的丈夫沒有一起來揭幕呢?楊度像發現了秘密似的問:“山本先生為何不陪你來中國,他大概是一個除開軍旅之外便沒有其他愛好的標準軍人吧!”

“不,他是和我一起來中國的。八天前我們就到了上海,一起在杭州玩了三天後再返回上海旅館。他原本要和我一起來蘇州,因為急事,這兩天不能陪我了。對於中國的歷史和文學,他和我一樣,有著非常濃厚的興趣。”

一絲悵惘襲上楊度的心頭。很快,這種悵惘便被理念排除,他真誠地說:“千惠子,你是一個很可愛的女人,我曾經真摯地愛過你。只因為一是有了妻室,二是要回國做事情,所以我強制自己不能愛你。今天,能在寒山寺與你意外重逢,並得知你的家庭美滿幸福,這是我回國十多年來最可慰藉最為興奮的事情。我衷心祝賀你。我給你講過的中國詩詞,你仍然這麼鍾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