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橫跨河岸,月光的暈黃中,兩字入眼——“情緣”。

月光下的他,瀟灑一如當年。

橋頭的他,淡然一如當年。

我面前的他,笑容一如當年。

此番場景,猶如夢中。或者說,午夜夢迴時,也見過他佇立橋頭,微雨人獨立,如今真見了,卻恐是身在夢中。

想要說什麼,喉嚨卻凝噎,唯有泯著欲哭的笑,顫了嘴唇努力翹著弧度,“為什麼他們會說你……”

話到了嘴邊,最後那個字眼始終出不了口。

或許我不能也不願見到他,但是始終祈願他的平安,知道在天涯的某一方,他安然的生活,就足夠了。

“說我死了是嗎?”他的手輕觸我的面頰,指尖沾著淚水,一滴淚順著瑩白的手指滑下,“這是為我而哭?”

別開臉,默默不言。

他的手間,溼透的信箋暈開了字跡,卻不難分辨原先寫著什麼,正是我放在河燈間的祈願條。

“凝卿,我只應承了入朝十載,還記得嗎?”他的目光中跳動著月華水波,“十載已過,自是歸野還朝了。”

“那坊間流言?”不自覺的握了握那抓著我的手,在掌心中感覺到溫暖,惶恐與不安在慢慢平復。

“真的,也是假的。”

默默點了點頭,我抱緊小笙,“看到你好,就好。”

沒有更多的語言,只牢牢記著:好,就好。

“凝卿。”他啟唇,“我們回家吧。”

我們回家……

十年了,我不曾回來看過一眼,那曾紀屬於風家的我的家,還有那晏相府的我的家,想去,只因為小笙孃親的病耽誤了,偶爾打聽了兩聲,得來一句:荒廢了。

風家的老宅荒廢了,昔日的晏相府也荒廢了,舊時的記憶過去就過去了。

“不了。”我低下頭,手指輕撫過小笙的臉,“我有自己的去處,您自便吧。”

他眉頭微挑,“他是……?”

“我兒子。”謊言出口,那麼自然,沒有絲毫做作。

在他錯愕的瞬間,我抱著小笙,轉身而行。

見到他,已是滿足。問一聲好,就此別過。

才不過兩步,身後的聲音飄飄而至,“你認為,我十年不見你,就應該什麼都不知道嗎?”

腳下微頓,背後的聲音沉穩平靜,“還是你認為以我對你的瞭解,會信你這話?”

溫暖的氣息從身後貼著,輕易的籠罩了我的全身,“朝堂中不會再有易清鴻,剩下的歲月只為凝卿。”

手心,被再度牽起,“不求相依相偎,但博知心為伴,也許永遠不是愛侶,能安安靜靜的看著對方,走完剩下的人生,便是滿足了。”

知己……

“回家吧,無論將來如何,我們總是要回去的。”他的目光,遙望城中某處,“我欠風家太多,我只想再建風家,從此深居。”

他欠風家?只怕我欠的更多。

“好。”遠望著城中一角,我吸了吸鼻子,想起爹爹,想起兒時的

142、情緣難續 卿歸何處?(大結局下) 。。。

一切,才恍覺自己的不孝。

無論情的結果是什麼,無論最終伴隨左右的人是誰,在此刻都不重要了。

將小笙送回家,我和他漫步在月光下的青石板路,感受著久違的氣息,在改變中重疊著記憶。

喧鬧的人群漸漸散去,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身影斜拉著,緩緩而行。

“你,給爹爹上過香嗎?”我側臉,看著他將外衫輕輕的披上我的肩頭。

“沒有。”他眼中蘊著深深的沉重,“他要百姓安康,若不做到我豈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