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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群裡,別人眼裡的鄧一明多少就有點不務正業的樣子,誰家的姑娘嫁給他能放心呢。
鄧一明是念過初中的,所以他那一顆心就不怎麼安寧。他想飛,飛到更遠的地方去。但是,他卻又是農民。他在村裡看不慣一切,這樣村裡就愈不接納他,愈排斥他,他就愈發看不慣村裡的一切。他喜歡對村裡的一切都指手畫腳。鄧一群還知道,他二哥天生還愛吹噓。鄧一群有點怕和他呆在一起。在以後的幾天裡,鄧一群一直把他留在宿舍裡,沒有再讓他闖到自己的辦公室去。他對鄧一明說:“我幫你打聽打聽有沒有單位要零工,你好好等著。”鄧一群這樣說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這是在欺騙,在這個城市裡,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熟人,到哪裡給他找工作去?他這是給我出難題啊!鄧一群想,而且居然這麼冒失,事先一封信也不寫,就往陵州來。但他當著他的面卻又不能說出來。鄧一明的年齡並不大,但他的面容卻是蒼老的,眼角也長了很多皺紋。生活的勞累使然。鄧一群知道,他的二哥生活得很不快活,艱苦的田間勞動和得不到的情愛的渴望折磨著他。
過了幾天鄧一群對他二哥說:“我託了很多人,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你還是回去吧。”鄧一明的臉上就寫滿了失望。鄧一群不知道,鄧一明從村裡出發的時候,幾乎村裡人人都知道,他說他要在陵州打工,不會輕易回去的。
但他卻不能不讓他失望。
小倪正在寫的是一份入黨申請書。小倪說:“在單位裡寫不下去,只有回來寫啦。”鄧一群知道,事實上他只是為了避人耳目而已。鄧一群說:“你找到介紹人沒有?”小倪笑起來,說:“你必須先寫,在機關裡混,沒有黨員身份不行啊。透過通不過那是另外一回事。”鄧一群知道小倪說了假話,他這樣寫,一定已經是成竹在胸了。他內心裡不免生出了一些妒意。他想起來自己在大學的時候也是跟風寫過一份的,後來卻因為系裡人事變動而沒有人再過問,到了這個單位以後,他倒真是把這事給忘了。
鄧一群看到小倪正在抄一個小紅本本。小倪笑著說:“他媽的,根本不知道怎麼寫,只好照著黨章抄。這是我跟人借來的。”他看了鄧一群一眼,說:“你也趕緊寫一份吧,什麼時候交給機關黨委,也許我們能一起被髮展呢。”鄧一群嘴上連忙說“我現在條件還不成熟,寫了也白寫”之類的話,心裡卻在想:我也的確該寫一份了。一個人在機關裡混,就像周振生對他說的那樣,一定要當官。不當官就不必在機關裡混。
小倪和他住在一起,他們已經成了在機關裡的好朋友。既然是一對好朋友,事實上也就有了競爭。一樣的年輕人,鄧一群怎麼能落後呢?“落後就要捱打”,這是真理。小倪在勞資處,看起來工作比鄧一群要輕鬆,而且人際關係相對而言也比較寬鬆一些。他現在好像已經有了女朋友,不確定,有好幾位,說不上哪一個是。原來和他們一起住的小趙,早已結婚了,單位重新給他分了房子,於是空出來的那一間單位裡卻給了機關的另一戶人家的什麼小孩。他們從來也沒有見那個小孩來住過。於是他們晚上在宿舍裡的時候就一起大罵辦公室的那個鄭主任。
第33節:第三章(4)
鄧一群在心裡對那個鄭主任沒有好感,那傢伙長著一個精瘦精瘦的個子,圓圓的小腦袋上光禿禿的,沒有什麼頭髮,細細的眼睛上架著一副眼鏡。明明是個男人,但他講話卻講得飛快,像個女人在吵架。小倪說,鄭過去在機關裡只是一個普通的辦事員,但這傢伙心裡卻猴精,善於拍馬,很快就當上了食堂的主任。進了食堂之後可就方便了,把各種食品往領導家送,送來送去就成了辦公室的主任。機關裡很多人都說,他的主任之路是由大米、油、牛肉之類的食品鋪起來的。
鄭是個小人,天生的奴才相,而且是對下鼻孔朝天。誰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