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其實並不知曉應當相信什麼,不相信什麼。

阿四沒了睡意,屋中幾人睡得很熟,阿四沒有吵醒,起身披了衣服,去到苑中散心。

屋頂值守的暗衛躍下,「四公子,夜深了,您是要去哪裡嗎?」

阿四頓了頓,雖然在京郊別苑,但周圍都有是暗衛守著的,阿四應道,「我有些睡不著,想在苑中走一會兒。」

暗衛面色為難。

阿四忽然道,「我想六叔了,我想去六叔那裡看看……」

暗衛愣了愣,沒想到對方忽然會說要去王爺那裡,若是換到平日,四公子如果要去王爺那裡,他就直接領著去了,但眼下……

暗衛支吾道,「四公子,眼下可能,不方面……」

暗衛特意斟酌了用詞。

阿四好奇,「六叔怎麼了?」

放在以往,就是大半夜他要去見六叔,六叔就是睡了都會起來見他的,阿四不明所以。

暗衛直覺四公子很可能會尋根究底,反正也敷衍不過去,索性應道,「王爺同沈姑娘在一處飲酒,就在隔壁苑子的屋頂上。」

「……」阿四順著暗衛的擠眉弄眼的方向看過去。

果真見臨近苑子的屋頂上兩個人的背影。正好都背對著他,相鄰坐著,兩人離得很近,月光似是給兩人的背影鍍上了一層清暉,兩人目光都看向後山遠處,不知道是在說話還是做什麼,但就這瞬息的功夫,六叔放下酒壺,悠悠躺在了阿悅懷中。

暗衛:「……」

阿四:「……」

這麼看,是真不合適去了。

屋頂上,卓遠躺在沈悅懷中,低聲道,「阿悅,我有和你提起過五哥嗎?」

沈悅搖了頭,「沒提過。」

月明星稀,卓遠仰首躺在她懷裡,目光空望著夜空,無神而淡聲道,「五哥和我年紀相仿,大我兩歲,是家中所有兄長裡同我年紀最近的一個。因為年紀很近,所以總被人放在一起比較。平遠王府的小五,從小天資卓越,懂事,聽話,年紀很小就跟著父親在軍中;平遠王府的小六,從小熊孩子一個,打架鬥毆,往夫子茶裡放雞血,把家中弄得雞飛狗跳,京中見了他都要繞道走……」

沈悅握拳輕輕笑了笑。

他轉眸看她,「笑什麼?」

沈悅伸手撫了撫他鬢角,「現在也是大熊孩子一個……」

他也不由笑了笑,旁人看他都是平遠王,只有她眼裡,他是大熊孩子一個,卓遠伸手,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繼續道,「所以從小,我就是五哥的對照組。平遠王府的孩子各個能幹,最小的小五和小六里,小五也是個爭氣的,只有我是最讓爹頭疼的一個。」

但她聽得出,言辭裡,他並不討厭他五哥,反而,應當同他五哥關係很好。

果真,卓遠嘆道,「可是五哥對我很好,也一直護著我。要不是五哥,我不知道要多挨我爹多少棍子和鞭子。五哥,他一直是平遠王府所有孩子裡的最聰明,也是最能幹的一個,但過慧易折……」

言及此處,卓遠的語氣急轉直下。

沈悅指尖微微滯了滯,險些都忘了,平遠王府一門忠烈,全部戰死沙場,那卓遠的五哥應當也沒有倖免。

他今日忽然說想去屋頂喝酒,她不知道可是五哥的緣故。

只是說完先前那句,卓遠沉默良久,很久之後,才繼續在她懷中道,「我討厭下雨,尤其是暴雨……」

沈悅莫名想起去威德侯那日,大雨傾盆裡,她扣著門環,一頭撞進他懷裡,他聲音冰冷,眸間也似帶了寒意一般,既讓人安穩,又讓人畏懼。

沈悅會想起這一幕,是因為印象深刻,但在後來相處裡的卓遠與那個時候的卓遠有很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