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踏平月茲國,完全有勝券。

可如今……

糧草已盡,就靠著宰殺將士們心愛的戰馬以充飢,這十萬軍心,如何能穩定?

而且,如果連戰馬都不能果腹,飢腸轆轆的十萬將士,自然是一擊潰敗。

拔兒汗在自己國界內按兵不動,心中早已打好一個主意。

一處小河邊,大片的野草。突然有數以千計的月茲國士兵悄無聲息靠近,每日揹著一個口袋,將口袋內粉末細細撒在草上,再澆上水。然後,一言不發地撤退。

至天亮,河水蜿蜒,野草隨風搖擺,看上去,和平常並無兩樣。

多日來,大軍行經處,多是極荒涼之地。不能說寸草不生,至少也是植被稀少。

尚且倖存的軍馬,餓了多日,基本上已不能馱人馱物,被人強拉著,艱難行走,四蹄不住地打著踉蹌,不斷地有戰馬倒下,又不斷地有人將馬匹強行拉起。

河水流淌聲,大軍終於停了下來。眼前大片草地。生長的野草,多達半人高。

戰士們多是面露喜色。那些軍馬嗅到了水草的氣息,全都不安了起來。

牽馬的一雙雙手果然鬆開,根本不用人催促,近千名戰馬奔了過去。

趙鈞騎在一匹尋常的馬上,目光炯炯,望著那片野草地,突然臉色一變,立刻下令:“把馬都牽回來。”

眾人詫異,一時猜不透緣由,但終究不能違令,於是立刻奔去拉回戰馬。

那些馬匹都是餓得久了,此刻突然見到如此豐美水草,埋首野草間,大口大口地嚼咽,那些戰士們,一時間竟是牽之不動。

突然,馬聲哀嘶。近千匹餓馬,紛紛倒在草叢中。身子抽搐,口中直吐白沫。

趙鈞翻身下馬,奔至野草中,蹲下,抄起一把泥土,土中摻雜著黑色粉末。他輕輕一嗅,登時明白過來。

這大片的草地,竟是被人下了毒。

食下野草的戰馬,全都中了劇毒。

近千匹戰馬全在草叢中翻滾著,不多時,全都嚥了氣。

馬頭下大堆大堆的白沫。

豹奴連翻幾匹馬,臉色驚慌,奔來報告大帥:“全是毒死的。”

趙鈞臉色陰沉:“居然在野草中下毒,好一條毒策。”

他沒有再說下去,身邊豹奴亦是一言不發。

誰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損失的,不僅是全軍這僅剩的千匹戰馬。

這些被毒殺的馬匹,甚至都沒有辦法充作軍糧。

這意味著,十萬大軍,從現在起,徹底斷糧。

明白如此情形的,不僅僅是趙鈞和豹奴。身後無數將士,多半,都明白過來這個道理。

沒有騷動,甚至沒有人開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著統帥趙鈞。

趙鈞站起,轉身,望著身後的大軍,臉色沒有絲毫異樣,舉起馬鞭,指著西方:

“前方有一座集鎮,鎮上數千人口,家家戶戶都有存糧。倘若能快些行走,大家可以在一兩日之內趕至,向鎮上百姓借得足夠的糧食。”

一時間,一片死寂。

終於,全軍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

於是軍心未變,所有將士,跟著他們的統帥,打起精神向前進發。

一兩日就可以趕到那座小鎮,也就是說,大家最多餓一兩日,就可飽餐一頓。

腹中仍然飢餓,但是希望在前方。只要能打起精神向前走……

趙鈞下馬,與將士們一同步行。

身邊豹奴壓低聲音問一句:“大帥,前面的那座小鎮不是已經被月茲國屠城了?”

趙鈞只答一句:“只要有人的地方,終歸會找到糧的。”

豹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