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02年8月31日

秦聖中學大門口。

劉小溪回來了,他帶著病態、愁容、疲倦再一次站在了這個讓他留戀、憧憬、恐懼過的地方。一年前他因為頭暈之症百般無奈的離開了這裡,他在同學們的熱情相送中留下了難捨的淚水。梁雨、金寧、楊勝、孫萍包括整天和他對著幹的大胖子同桌吳彪他都深深地想念著。在他看來,這些人給過他快樂和自由,讓他曾經在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來時徹底的放鬆和忘記過。現在,梁雨走了,吳彪也走了,一縷愁思湧上心頭,只能在心底深深地嘆息時光短暫,歲月無情。

其實劉小溪並不知道,與梁雨再次相遇時已是十年之後了,而與吳彪之間就此再未相見。

人遠走他鄉,友誼長存心間。

劉小溪放下手上沉甸甸的揹包,找個臺階坐了下來,是的,匆匆一別已是一年時光,他需要先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進了這個門一切都又重新回到他身邊,友情,希望、夢想,包括那個他日思夜想的人,這些都是他放不下,舍不棄,埋藏在心間最深厚的精神支柱。他需要他們,他們也需要他。

瘦了,黑了,似乎更加的矮了,這個一吹風就得找電線杆子抱的人,在休學後的一年裡踩遍了附近幾乎所有的醫院。只要看到醫院,他就興奮,只要興奮他就進去。目的只有一個,搞清楚頭暈的原因,然而所有的醫生給予的回答基本一致————沒病(可能商量過)。

經常說牙痛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但讓你一天三頓不吃飯抱著嘴流口水(痛的)試試,不被折騰的砸東西罵爹打娘才怪。偏方不好使,只能看醫生,雖說個別醫生醫術不精,也能開點止痛藥吃吃。所謂到手的買賣誰肯錯過。

那就好辦,沒病也得開藥,只要吃不死,沒準還能瞎貓碰上死耗子歪打正著有點效果。顧客是上帝,病人也是上帝,顧客買商品可以自己挑選,病人不能,醫生讓你打包你就得打包。顧客可以討價還價,病人不能,一毛不少,只要不是冥幣,照收不誤,一點也不含糊。

這家不管用,就吃那家的,反正是碰運氣,(俗話叫死馬當活馬醫)。醫生很大方,在不用換筆芯的情況下,一股腦兒寫了兩大張,什麼藥你不用管,去交錢好了。劉小溪站在收費視窗,等待收費單從電腦裡打出來。

“先生,六百四十九。”

收員很客氣,聲音很柔美,長的也不賴,一句“先生“叫的劉小溪骨頭髮軟,血脈噴張,感覺全身的病痛好了一大半。

先生是不敢當的,掏錢是必須完成的。“先生”的稱呼可以不要,錢是不能不給的。

劉小溪冷靜下來就徹底孽了,掏出身上所有積蓄只有五百塊,他把錢抓在手心裡,使勁的揉捏,恨不得用化骨綿掌把它揉碎。

不夠!”聲音很小,很尷尬,想哭,也想笑。

那隻能少拿一盒了!”

劉小溪眼看著那位嬌聲細語,熱情過頭的收費員小姐把最大一盒口服液收回去,他恨不得立刻上前制止,然後把頭塞進視窗,對著pos(刷卡機)使勁的刷上兩下。很遺憾,收費員對他的熱情已經過去了,開始溫度下降,收了錢連目送劉小溪離開的基本熱情都沒了,也沒有讓他稍等片刻,換衣服請他出去吃飯這類舉動。

現在劉小溪到手的藥除了膠囊就是藥丸,平時這類藥物當糖吃,開始用開水送服,後來直接就點唾沫就可以下去了。什麼東西吃多了就會反感,一反感就噁心,一噁心就想吐,何況是藥。

本來劉小溪始終對那盒口服液滿懷希望,最後眼睜睜的看著被那個叫自己“先生”的死女人沒收了。

能怎麼辦,要麼回家拿錢,要麼用別的藥換,難不成上去揍那收費員一頓不成。

這是法治社會,揍人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