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地位低微的商人,麻高義對“官”的敬畏是刻在骨子裡的,便是發跡後找上姜寒做靠山,麻高義也一直是恭恭敬敬地伺候著,不敢有絲毫懈怠。

然而在姜寒面前取得優勢的經歷仿若為麻高義開啟了新世界,原來所謂朝廷大員,牧守一省的布政使,只要找對了方法,也照樣能讓其乖乖聽話。

布政使尚且如此,市舶司那幾個又有什麼難對付的?廖樂言不是已經被姜寒、烏慶等人設計過一次嗎?這一次姜寒出師不利,便由自己帶領海商們親自出手吧!

十日之期已過,海商們只當市舶司不存在,連原先登門的幾個也不見蹤影了。

於枕按規矩找上布政使司,要求姜寒派人協助市舶司緝拿海商,並查封海商資產,結果得到姜寒病重的訊息。於枕原以為他是裝病,還找上門去探望,未料姜寒果真病臥在床,氣息奄奄。

這老大人在市舶司與海商的雙重壓力下,終於支撐不住。

姜氏連忙同丈夫一起回門探望父親。見姜寒陡然衰老樣子,姜氏哭道:“父親為官多年,威風凜凜,眼下小小風波何至於此!”

姜寒苦笑,與其說他是懼於他人逼迫,倒不如說他是在如今的形勢中看出末日將近,陷於絕望才一病不起。

望向古逸節,姜寒溫言道:“我如今已無退路,只好跟著麻高義等人一路到底,只我預料此次勝算不大。你既摻和的不深,就不要再理會了。待事情過來,若我無恙更好。倘若姜家倒了,你要好生相待我的女兒……”

古逸節原還擔憂岳父再有吩咐該如何推脫,不想姜寒反勸他收手,忙應道:“您放心,若果事有不虞,小婿顧好妻子乃是應有之意,還要照顧好岳母並內弟。”

姜寒真要倒臺,大約只有女眷並幼子能逃過一劫。

姜寒欣慰道:“好。”

姜氏聽姜寒竟有囑咐後事之意,不禁大哭:“郎君恁地心狠,不思相救父親,竟想冷眼旁觀!”

古逸節霎時滿臉通紅。

姜寒斥道:“婦道人家,懂得什麼?”又向古逸節道:“她任性慣了隨口亂說,不要介懷。”

古逸節窘迫道:“小婿知道。”

姜氏仍瞪著丈夫,頗有依依不饒之意。

姜寒嘆息道:“不成體統!賢婿出去稍待,今日老夫要好好教教她為人妻子的規矩。”

古逸節猜想姜寒必是有話囑咐妻子,連忙應是。

見女婿離開,姜寒道:“若為父倒臺,你便失去依仗,日後不可再慢待女婿。”

姜氏抽泣道:“冷心冷肺的東西,還能指望他什麼?”

“他又不姓姜,”姜寒淡然道:“因覺他無能,為父原待他也不算親善,如今也不期望更多。日後若家族傾覆,家裡便靠著你了。”

“不會的,咱們家一定能度過難關!”姜氏哭道:“父親再想想法子。”

“盡力而已。”姜寒道:“你還記年少時為父常帶你去曲沅溪邊玩的那片樹叢嗎?那裡有你愛吃的果子。”

姜氏含淚點頭:“出嫁後女兒也去的。”

“市集上買來的好果子不吃,偏愛那一口。”姜寒笑道,隨即低聲囑咐:“為父在那裡埋下些體己,若為父失事,這便是咱們家再起的本錢……不可教女婿知道。”

姜氏咬牙應道:“父親放心,真有那麼一天,女兒一定護著弟弟平安長大,將這筆資財交到他手中。”

“你們平分吧。”姜寒道:“原也有你的份兒。”

姜氏哭了半晌,忽想起道:“父親,前些日子女兒見著三妹了。”

“什麼?”姜寒驚得坐起:“她還活著?”

姜氏遂將如何與胡三娘相見之事慢慢敘來:“妹妹可憐,如今生活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