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線,墜珠等等東西送來,各色新款團扇也都做好了。半日園的花匠僕役們都日夜趕著佈置,每年花朝是個大日子,現代城市還舉行過幾次花朝節展會,別提這1000年的的北宋了。那是春回大地、百花齊放之時,最風雅,也是最香豔的節日。不但內府的一眾夫人小姐們都要來半日園賞花賀春拈香祈福,聽說這回連相國也要來。都知道相國厭奢尚儉,對公子拿這麼大一片田來種花一向不以為然,這回專程陪家人來過花朝,可見重視與隆重。所以大家更加小心,一針一線一花一葉都不敢馬虎。

到了那天果然綵帶飄飛,花團錦簇,一眾輕易不出門的小姐夫人們都穿著一色的春裝出現在半日園中,一路笑語喧譁的過來。我夾在人群中,只看到那些繡襖下六幅,八幅,十二幅的裙襬,百褶的,織錦,染金,繡珠,雲紋的紗裙羅摺,翻成一片流雲。我在心裡默數,一共是4位夫人,六位小姐。加上她們各自的丫鬟奶孃,一行鶯鶯燕燕總有20餘人,男人們還有相國的幾位兄弟和侄子。相國共有兄弟姐妹八人,除了幾位姑太太不在這裡,其餘的兄弟和家眷都在一起住。相國家其實很熱鬧呀!那領頭的一位胖胖的夫人,就是公子的母親,正宗的相國夫人,她穿著樸素,直領對襟的褙衣和灰色褶裙,一張滿月臉,笑起來很憨厚,眉目間沒有驕矜之氣,不像個頤指氣使的貴太太,旁邊一個高個的夫人,一色金黃的半臂繡襖和羅裙,她一邊滿面含笑的與人招呼,一邊給我們打賞,倒是又富麗又精幹。我旁邊的一個小花匠告訴我,那就是內府裡管事的五夫人。

是了,這一位我也聽說過。她相國之弟王安國的夫人。因為相國夫人不擅理家,相國基本無暇顧及內府,所以內府的管理都在這五夫人手上。

小姐們開始拿出各種香袋兒,往花枝上掛,又擷下各種花卉,舒展手腕插到髮髻裡去。那些玉蘭,迎春,牡丹,丁香,芍藥……都是修剪過的,事先纏了紅繩,彩箋,再給她們環佩叮噹,珠玉琳琅的一擺弄,滿目都是錦繡,身畔都是香風。我捧著襯著紅緞的托盤,裡面是繫了絲線的銅錢,也是可以掛在樹上的。不時有丫鬟從我手中接過,再遞過她們的小姐。

一隻手輕輕捻起一串小銅錢,在我眼前晃了晃,“麝奴,發什麼愣?”

是梳洗一新,容光煥發的琳鐺姐姐。她穿著乳色的襦裙,鬢邊插著一枝丁香。延續了一貫的別出心裁,與別人外罩的褙衣不同,她的是一層輕紗的圓筒,在腋下,腰下都有開叉,迎風招展起來,像好幾條綵帶翻飛,飄飄若仙的壁畫效果。

“達令琳,好贊。”我覺得她真是好看,忍不住贊她,“密斯喜呢?”

“密斯喜”就是喜姐兒,我這樣叫她,她從來不肯應,根本沒有琳鐺兒風趣。琳鐺向後指一指,我便看見了一身簇新鮮豔石榴裙的喜姐兒,正用染了紅蔻丹的指尖,纖纖拈起一個小錦囊,送到身邊一人面前去……前面的人群分了分,人縫裡終於露出了公子。他仍是平素打扮,一身的淡色長袍,輕衣緩帶,面含笑意的接過喜姐兒手上的錦囊,再掛到一株桃樹上去。不停的有他的姐妹們上前與他喁喁絮語,他低頭耐心耐氣的聽著,不時輕柔一笑,再說上兩句。

琳鐺兒又將手來揮我的眼睛,“又岔什麼神?今兒個老大人也要來,你得仔細點,千萬別捅婁子!”

“沒有啦,”我擋掉她的手,低頭理著盤子,再抬頭琳鐺兒已經走到公子身前去了,和喜姐兒一起,兩人娥皇女瑛一般的圍著他。我定一定神,不能再發痴了,我不過是個小花奴,一輩子也沒這機會,在他身邊,與他同行絮語。哼哼,稀罕麼?我是誰?我行我素的獨行俠海棠,學校裡多少男生追我,都不稀得看一眼的。

這時大家擺開了香案,上了花果素品,要拜花神了。忽然有人咳嗽一聲,一個小廝急急趕來,說,相國大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