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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苦笑道:“我父親這麼多年無子,你道他沒想過這些事麼!只是我們已經是數代單傳之家,親族凋零,縱有幾個還有來往的子弟,不是家風不好,就是年紀太大,我父親選了這麼些年也沒選出個好的來,現在倉促之下,如何能得?若是說用親戚的名字買東西,一則他們與我們走動不多,二則這是有好處的事情,你給了這個家,那個家裡就要議論,本來是敦親之舉,結果反倒惹出糾紛來,倒違了我的本意了。”
寶釵聽說才罷,只道:“你放心,一應人手,都包在我身上。回頭我叫鶯兒給你送個單子,各人名姓家世、擅長哪樣,都寫在上面,你自己看看。”
黛玉知道這些都並非一日可得,可見寶釵之用心,於心中苦澀之處驀地生出一點點甘甜來,不由伸手握住寶釵,兩人十指相扣,相視一笑,其他一切,盡不須再提。
林海之信既出,賈母雖依依不捨,卻也立著賈璉打點行程,護送黛玉南下。寶釵從前便暗自備下會算賬、懂買賣、尚算忠心之家人,本是為自家打算,此時正好先給黛玉差遣,因稟過薛姨媽,又親自寫了一封信給薛蟠,殷殷囑咐,百般盤算,方送黛玉回去了。
原來林海自納妾之後,衣食起居有人打點,身子較之從前本已是好得多了,到年尾考察薛蟠,見他功課倒也差強人意,恰好又有同年在金陵點學政,便打發薛蟠往原籍去考試,同時叫家人掣著自己的書信前往拜見,是防薛蟠萬一不中之意。
誰知薛蟠倒爭氣,以倒數第四的名頭入學,他是志得意滿,恨不能立馬再去考個秀才,林海也想乘著同年在彼,替薛蟠謀個出身,免得人家說他林某人門下出來的,連個秀才都考不上,忒也丟份。
怎奈天又不從人願,林海這位同年正當壯年,卻罹患重症,未及一展宏圖,已經臥床不起,不上一月,竟是撒手西去,丟下一個獨生兒子,前幾日還是官府少爺、人人稱羨,倏然就變成失父之孤、無依無靠了。林海見不是事,因寫信叫薛蟠前去幫忙料理,自己也特地前往祭奠一番,又因他自己也只得一個髫齡的女兒,身子又不大好,不免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感慨之下,回來便有些感風,不上幾日,就昏昏沉沉,不能上衙了。那姨娘姓方,卻是個實心的人,因林海待她頗為禮遇,對家人也頗照顧,她感念林海之恩,素日服侍盡心盡力,飲食起居,都是親力親為,從不肯假於人手,又因林海總提起黛玉,她便想林海獨生一個女兒,這病情十有□□是思念女兒所致,倒不如請黛玉回來見一見,說不準就好了,因此自作主張,打發人寫了信去京中請黛玉回來,殊不知倒惹了千里之外一場大風波,也是湊巧。
☆、第47章
黛玉隨賈璉坐船南下,初始時只是思念父親,只恨不能脅生雙翼、萬里瞬息而至才好,一日之後,便漸漸覺出幾分孤寂之情,素日所愛看之稗官野史都看不進眼裡去,再一日,便覺情思昏沉,懶吃懶睡,神氣懨懨。一個紫鵑又暈船,跟前只得雪雁陪伴,雪雁正是半大不大的時候,和黛玉怎麼也說不到一起去,黛玉便越感無趣,鎮日靠著窗邊發呆,暗暗想道:不知寶釵此時在做什麼?察覺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直呼了寶釵的名字,面上一點緋紅還沒起來,又已經褪去,長嘆一聲,眼睛一時轉向南方,遙想父親此時病體該當如何,一時又望向北面,數著時辰惦記寶釵在做什麼,一顆七竅玲瓏之心,四分給了林海,倒有三分分給了寶釵。才行三日,人已經瘦了一圈,寶釵春日裡好容易給她養出來的一點子分量,又盡數化為烏有。
到第三日下午,黛玉依舊在窗子邊上看外頭,卻見前面一葉小舟,順風疾行而來,船上艄公見了官船便打旗語,偶爾也叫喊幾句,江上風大,聽不清楚,只見那船飄飄搖搖地問到這一船來了,這回黛玉聽到了艄公的喊話——“可是榮府裡璉二爺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