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申陰陰一笑,道:“府上御下寬厚,他十餘歲入府,迄今年逾半百,不知可曾替他成家?”

江濤微微一怔,道:“這個——還……”才說了一個“還”字,不料江富竟露齒一笑,搶著答道:“老漢的兒子,都有黎統領這樣高大了。”旁邊幾名錦衣護衛差一點要笑出聲來。

黎元申臉色一沉,追問道:“江公子說還什麼?”

江濤心念電轉,含笑道:“我是說,這還是我沒有出世前的事。江富的妻室,也就是家母房中打雜的丫頭,叫……啊!對了,名叫阿桂。”於是,又反問道:“黎統領問這些事,有何用處?”

黎元申斜脫江富,冷笑道:“目前看似無用,實則大有用處。也許不需多久,黎某會有使公子感到意外的訊息奉告。打擾甚久,黎某告辭了。”一揮手,領著手下退出木屋,頃刻散盡。

江濤暗暗捏了一把冷汗,直望著黎元申遠遠消失在籬門外,才噓了一口氣,親手掩上大門。耳聽江富哺哺道:“這些傢伙真討厭,總是疑神見鬼的吵人好夢。天還沒亮,公子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呢?”

江濤緩緩轉過頭,目如冷電直瞪著他,沉聲喝問道:“快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江富一愣,笑道:“公子,連老奴都不認識了?我是江富呀!

江濤冷笑道:“江富至今獨身,根本就沒有成家。你還不快說實話,你究竟是什麼人?

江富被你怎樣了?”

那“江富”兩眼連翻,忽然笑道:“公子放心,貴管家現在早已平安回府,絕無人傷他一肌一發。”

江濤喝道:“你假冒我僕人混人此地有何企圖?不說實話,我一聲呼叫,就能使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江富”聳聳肩頭,微嘿道:“這倒應了一句話;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公子,難道忘了途中兩次救命的恩情嗎?”聲落,大袖一抖,五指箕張;竟然其快無比探出一掌,逕向江濤當胸抓到。

江濤早已提氣戒備,冷冷一哼,腳踩“九轉述蹤步”,身形一閃,輕輕避了開去。

那“江富”一聲驚“噫”,毗牙笑道:“原來你也會一點?那更留你不得。”揚指疾彈,燈火立滅;矮身上步,一式“鬼王探爪”,飛攫江濤肋下。

江濤怒起,沉腕下撥;指尖半屈半伸,虛空一繞,疾扣對方“脈門”。他出手又快又準,黑暗中認穴竟不差分毫。

那“江富”掌招才發出一半,忽覺江濤指尖暗勁已搭上腕肘;心頭駭然一驚,慌忙撤招縮手,脫口驚呼道:“好小子,是‘擒龍手’法?”

江濤冷笑道:“你倒很識貨,再看看這是什麼!”雙掌互搓,真氣一提,便待揚指點出——但指端才揚,忽然記起師父告誡,連忙將真力散去。

不想那“江富”只看見起手招式,臉上已湧現一抹驚喜之色,沉聲問道:“慢著!‘老書蟲’是你什麼人?”

江濤搖頭道:“我不認識什麼‘老書蟲’!

那“江富”凝目道:“那麼,你的‘擒龍手’和‘赤陽指’是誰教的?”

江濤見他竟一口道出“赤陽指”,心裡不覺暗詫,揚眉道:“自然是師父教的。”

那“江富”正色又問:“令師何名?”

江濤忽想起老塾師留書上的兩句詩,不覺昂首吟道:“蓬萊騎鯨客,冰山落拓生。”吟聲才罷,那“江富”長噓一聲,一晃火把子,重新又點亮了桌上油燈。

室中燈火復明,“老家人江富”業已換了一副容貌——斷眉白髮,雙目神光湛湛,看年紀更在江富之上,但滿臉紅潤,宛如嬰兒。

江濤張大眼睛問道:“你是誰?

那白髮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夥子,你看看清楚。”舉手向臉上一抹,紅潤的面色忽然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