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3/4頁)
章節報錯
第二天清早,大哥沖天放了兩槍,清脆的槍聲震落了樹梢的積雪沫,驚飛了山雞,嚇跑了豺狼,也引來了無數山民。大哥坐在山崖上對著山民說:“各位伯伯叔叔們,我父親已死去了,從此這裡的樹林由我來看守。我不僅要守住飲馬川的山林,還要把黑麂子山全都種上蘋果樹和山楂樹,讓咱們山民一年四季有吃不完的水果。雖然我高根生只有十四歲,可也算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信得過我的人,請來和我一起幹,免得我在外面僱人。”
崖下山民齊聲吹呼起來。歡呼完畢劉二奎站出來說:“少東家,老東家一直待我們不薄,如今他老人家去了,把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留給了我們,我們一定要幫助少東家守住這份基業。”
馬三柱站出來說:“少東家,我馬三柱和我孃的肺病都是老東家花錢治好的,所以我就是高家的人了。老東家死後我一直擔心這萬畝山林會不會落入他人之手,今天我親眼見了少東家能有這樣的肝膽,讓我高興呀。”
李四友也站了出來說:“在老東家辦喪事的這些日子,後崖北又丟了不少樺樹,請少東家趕快想想辦法。”
大哥扶了扶頭上的狐皮帽子,說:封山!“今日下午,準備好炸藥,把進山的車馬道路全部炸斷。免得大批次丟失木材。但那座石橋不能炸,炸了就修不上了。二奎叔帶上10個人白天在山林裡走動,預防山火。三柱哥帶上二十人巡夜,預防有人偷獵。四友哥跟我到杭州一趟,去年蘇州的許老闆運走一批圓木,說好今年臘月準時付帳。還有……”
這天夜裡,村民聚集在山上,吊起大鍋燉肉燜飯,火辣辣的玉米酒灌得大家敞胸露懷。他們需要的是什麼?是肆無忌憚的調笑,是*不羈的謾罵,是風雨人生的傾訴……篝火一直在燃燒,大家一直在喝酒。天麻麻亮的時候大哥帶著四友走了。走出老遠他又返了回來,把獵槍送到我的懷裡說:“帶著它安全些”。然後頭也不回地去了。
十四歲的大哥身材不算高,跟在高大魁梧的李四友身邊還是個小孩。從林地到城裡的火車站有一百多里路,他能用瘦弱的肩膀撐起這一路風雨嗎?
大哥走遠了回過頭來脫下狐皮帽子向我揮了揮。他這一回首讓我碎肝裂膽,在我們分別後的許多日日夜夜中,無數次我彷彿看到雪地中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向我揮手,揮手。我知道,凜冽的寒風中,他臉上的淚珠一定結了冰,但是他沒有擦,他害怕他十一歲的妹妹看到會更加傷心。這個動作後來讓我聯想起《紅樓夢》中賈寶玉出家的情景,難道真是應了“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的不祥之兆嗎?
大哥走後,二奎嬸子搬到洞屋裡和我做伴。白天裡二奎叔教我騎馬打槍,夜裡二奎嬸教我繡花做鞋。二奎嬸回家拿了一趟鹹菜,回來告訴我說蘭姨已經嫁給了周總管,還說婚禮特別鋪排,半里長的紅氈,還有琳琅滿目的金銀器皿,水桶粗的紅蠟燭……這一切充分顯示了一個爆發戶的粗俗心跡。
這一夜我做了一個迴圈往復的夢。大哥在雪地中笑眯眯地向我走來,任我怎麼呼喚,他都不理我。走近了,我看到他的臉如白紙一樣冰冷,額頭是血……又像是父親……我嚇醒了,走下床。黑暗中我用裸赤的雙腿向上蒼深深跪拜下去,我乞求一個不知名的神靈保佑大哥平安歸來。
過年的時候,大哥還沒回來,我常常身披貂皮斗篷在洞屋外守望著。如果春天大哥還不回來我就去找他,哪怕我死在通向蘇州的漫漫長路上我也願意。可以說在這個世界上大哥是我惟一的牽掛,那是血肉相連,唇齒相依的。村裡的人開始傳說在七十里橋下,有人親眼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無頭男屍,個子和大哥差不多,還有人說在城裡見到李四友了,他已經做了大牲畜生意了,一定是殺人撈財了……
初夕之夜,我揹著獵槍獨自下了山。我在鎮裡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