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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生一鼓作氣走回了西廂房,抬手推門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攥著那條溼毛巾。
他不肯再返回到龍相那裡去,故而進門之後把毛巾隨手一丟,然後便摸索著要去找火柴點蠟燭——龍宅如今雖然也架了電線通了電,但那發電機提供的電流並不穩定,所以電燈靠不大住,反倒是蠟燭、油燈更方便。
然而未等他伸手摸到火柴,黑暗角落裡忽然響起了聲音,“大哥哥。”
露生一怔,立刻抬頭聞聲望去,“丫丫?”
一個黑影快步衝撞了過來,帶著熟悉的氣息和溫度。緊接著是一隻手摁住了他的手背,“大哥哥,你別點燈,燈一亮,外邊的人該看見我了。”
露生沒言語,只是下意識地一翻腕子握住了那隻手。
這不是一隻陌生的手,小時候,他曾牽過它無數次。一手是丫丫,一手是龍相。後來長大了,他開始迴避她的手,但也沒到“男女授受不親”的程度,因為他倆一個是大哥哥,一個是小妹妹,朝夕相對,沒法不親。
手指纏著手指,兩人一時間無話可說,只像抓了救命稻草一般,恐慌而又悲哀地互相牽扯。丫丫整個人都在打哆嗦,但是已比方才鎮定了好些。她是沒有主意和宗旨的,露生就是她的主意與宗旨。在她心中,露生幾乎是全能的。自己再怎麼怕,再怎麼走投無路,最後方都還有個大哥哥。只要自己跑得夠快,只要自己能夠及時地躲到大哥哥身後,那麼風雨過後,就還是天下太平。
但這一回的風雨,是狂風暴雨,她也不知道露生應當如何應對了。實在是沒法子的話,那麼——
她仰起臉,用耳語一般的輕聲說道:“大哥哥,我不想嫁給少爺。我怕他。”
在看清露生那微微頷首的姿態之後,她得了鼓勵,索性把心一橫,“大哥哥,要不然,咱們跑吧。”
露生攥著她的手,藉著窗外射進來的月光,他能依稀看清丫丫的眉眼。丫丫的眉眼從來沒有這樣生動過,眼角眉梢全流動著光彩與情意。眼巴巴地仰視著露生,她知道自己和大哥哥一旦離了龍家,便要改天換地,活出個新樣式了!
到那時候就好了,就再也不用怕了。即便不小心做錯了事情,也不必閉著眼、咬著牙,去等待接下來那雷霆一般的怒斥或者防不勝防的拳腳了。那樣的日子會是什麼滋味?想象不出,一定是好的。哪怕窮了,窮到吃糠咽菜了,也一定是好的。
這想都想象不出的好日子讓丫丫心中生出一陣酸楚,她想再向大哥哥做出一點保證,保證自己絕不是個好吃懶做的笨丫頭,兩個人跑出去了,她絕對不做他的累贅。他不是總說現在外面的女子也都和男子一樣了嗎?她不比她們缺少什麼,也沒有裹那殘廢一般的小腳,真到了事情臨頭的地步,她想自己也敢出去自力更生,賣力氣賺錢。
可是未等她真正開口,露生卻是輕輕放開了她的手,“丫丫,你還是嫁給他的好。”
丫丫立時愣住了。
風吹雲動,遮了月光。露生的人融化在了夜色中,只有聲音繼續響起:“我沒想到他是要娶你做正妻。做妾自然是不行的,可若是能夠做龍家的正房少奶奶,那對你來講,也就不能算壞。”
丫丫大睜著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就只有露生的聲音在教導她。那聲音斯斯文文的,冷冷靜靜的,簡直帶了寒意。
“我是一無所有的人,你跟了我,前途不可預料。但是嫁給龍相,一生一世榮華富貴,大概總是沒有問題的。”
丫丫低了頭,這一回,她開始快速地眨眼睛,整個人像發了瘧疾似的,抖得牙關直響。
但是她也不哭,也不鬧,只囁嚅著問道:“大哥哥……你不帶我走呀?”
然後她感覺露生好像是笑了一下——沒抬頭,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