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出使雲沛,是一個大英雄,他叫佔別,你去幫婆婆把他帶來好不好?”老婦說完這話,便沒再吭聲,只有枯萎的花發隨著飛沙舞動。

颯滿一愣,輕輕地將手放到她的鼻息旁,許久,這男孩滿眼是淚,猛得起身拔腿就跑。他跑得很快,瞬間便消失在奔走的人群裡,身後,只剩這被人踩來踩去,卻象是睡著了一樣的老婦。

那一天,狂沙怒吼,淹沒這個寂寞蕭條的小小綠洲,帶走了,不知多少不住思念的魂魄,那一坡黃土,好似山一般的墳冢,靜靜築起在蒼茫大漠上。

什麼是劫?輪迴是劫。

這個紅塵受著誰的玩弄,走了多遠,又得從頭開始,那血,那淚,那祈禱,還有那疲憊,都要捲土重來,是為了什麼?誰人知曉?

少年颯滿,或許因為他年少,所以他單純,或許因為他單純,所以他知恩。懷裡揣著婆婆留給他的信物,他決然離開了遊走難民群,向著南邊走去。

他走了很久,全身都是越來越深的凍瘡,如今,連他的容貌,都已十分模糊。只剩那雙清澈的眼睛,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在沙漠裡走了三天,終於到達了雲沛邊城。

“我要見國王!”他對著站在門口的守兵,狠狠地說。

守兵見多了這樣的難民,全是一陣大笑,“走走走!國王沒空見你!什麼東西。”

颯滿被他們猛踢了出去,他躺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著天上的太陽,“好孩子……”他想起了婆婆的話,從來沒有人誇過他,也沒有人抱過他,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從何時開始流浪,他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歲,或者八歲,或者九歲,沒有人在意他,更別提誇他是好孩子。想到這裡,颯滿眼裡不禁又蓄滿眼淚,一滴一滴落入了乾涸的黃土中。

“讓我進去!”他跳起來大吼,病弱的身體只能發出嘶啞的聲音。

他這一吼,守兵們倒是嚇了一跳,“這小子是不是瘋了!”

十個守衛就這麼圍了上去,看著面前矮小病瘡的身體,似要再補上好一陣踢。

“你們幹嘛?”這時一個束著長辮的男人走了過來,看來職位較這些守兵要高一些,他撥開眾人一看,“這小孩兒哪來的?”聲音聽來平和,即無譏諷也無驚訝。

“允再兄弟,這小子說要見國王!”一個肥兵回道,“八成是有病,正要打發他滾蛋。”

“我沒病!我要見佔別!”颯滿大叫。

“佔別?誰是佔別?”肥兵狂笑起來,“你們聽過沒?”

其他的守兵也笑起來,“聽過才有鬼!”

卻見這個名叫允再的人眼光一冷,“哪個佔別?”他問。

颯滿抹了抹嘴,大聲回道,“出使雲沛的大英雄!”

他這一說,守兵們更是笑得沒譜,“爺們都是英雄,可就沒聽過什麼大使佔別!小子快滾,不然抓你當槍耙。”

這男孩子一愣,半天也回不過神,誰是英雄,英雄無名。他又怎麼知道,那個婆婆口中的英雄兒子,早已軟禁在廣寒宮中,連國王的面都沒有見到,徒留一個英雄夢!

嗖地一下,卻見允再扛起這孩子,幾個守兵一驚,“允再兄弟,你這是……”

允再丟下一小袋黃金,“只是個小孩子,通融一下吧,我會看好他的!”說著,便扛著颯滿進了城。

也正是在那一天,雲沛佈防,擴大邊境線,悄然無聲地開始準備戰場,不出三天已將雪原、弱水、瓜洲納入戰爭圈內,形成了一條汾天與鵠劾隔離的警戒線。從那戰的角度來說,他絕不允許戰爭打在雲沛領土上。

第四天,關影王后皇北霜再次收到了暗人密信:鵠劾有人來尋佔別,來人年僅九歲,詢問後只為報其母死訊。如見,則三日入寧,如不見,則即刻譴返。

皇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