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困難的時候幫幫忙。”

“不行、不行、不行。”博士加快了繞餐桌的速度,打斷了我的話,“讓小孩子單獨待著,任何情況下都不允許。要是爐子翻了,著火了怎麼辦?要是糖卡在喉嚨裡了,誰來幫他?啊,想想都讓人害怕。我受不了了。你馬上回家去。身為母親,就應該做飯給自己的孩子吃。快,你現在立刻回家去!”博士抓起我的胳膊就要把我拉到大門口。

“再等一會兒。接下來只要把這個捏捏圓,放到煎鍋裡煎煎就好了。”

“那種東西隨它去。要是煎牛肉餅的時候孩子燒死了,我問你怎麼辦?你聽好,從明天開始,把你兒子帶到這裡來。讓他從學校直接來這裡就好。只要在這裡做作業,不就能夠一直呆在媽媽身邊嗎?你該不會想著我反正一到明天就會忘掉,就敷衍了事吧?你不要瞧不起人,我不會忘的。要是你不守信用,我可不答應。”〖JP〗

說完,博士取下別在袖口的“新保姆”便條,從內口袋掏出鉛筆,在我的臉後面加了這樣幾個字:“和她兒子,10歲。”

我哪裡還顧得上收拾廚房,連好好洗洗手都來不及,就帶著生肉的腥味像被趕出來似地離開了偏屋。較之思考時被打擾而發火的他,這時的博士更具威嚴。怒火的底部越是潛藏著恐懼,就越使人害怕。要是公寓著火怎麼辦?我腦子裡想著博士的質問,一路跑回了家。

我真正消除戒心、開始信賴博士,是從博士與兒子見面的最初的那一瞬間開始。

〖JP+1〗我遵照前天晚上的約定,畫了張地圖給兒子,叮囑他放了學一定要直接來博士家。我不大願意帶孩子進工作場所,因為怕這樣做有悖於工會的從業守則,但我又無法抗拒博士的那份威嚴。〖JP〗

當兒子揹著雙肩包出現在大門口的時候,博士笑了,他盡情地開啟雙臂擁抱了兒子。他也顧不上指著“……和她兒子,10歲”的便條,說明事情的經過了。他的雙臂充溢著意欲庇護眼前的弱小者的憐愛之情。能夠親眼見到自己的兒子被哪個人像這樣擁抱著的情景,是幸福的。不僅如此,我甚至也希望博士能夠這樣來迎接自己。

“跑了這麼遠的路,辛苦了。謝謝!謝謝!”

博士說。他甚至連向初次見面的我每天早上必定提出的數字問題都沒提。

兒子受到意想不到的歡迎,不知所措,身體發僵,光鬆了鬆嘴角,試圖以他特有的方式來回應對方的熱情。接著,博士摘下兒子的帽子(上面有阪神虎標誌的帽子),撫摸著他的腦袋,還沒打聽他的真名,就先給他取了一個再恰當不過的暱稱。

“你是平方根,無論什麼樣的數字你都不會嫌棄,讓它藏到自己裡面,實在是很寬容的一個符號,平方根。”

博士說著立即往袖口那張便條上新增了符號——

“新保姆,和他兒子,10歲,(〓)。”

那時候,我為了幫助博士稍稍減輕哪怕一丁點的負擔,製作了姓名卡。不僅他在自己身上貼便條,我這邊也別上名牌表明自己的身份,這樣彼此之間就能免去不少多餘的顧慮。兒子也堅持一出校門就摘下學校裡的姓名卡,換上有(〓)符號的姓名卡。這張姓名卡棒極了,無論你如何精神恍惚,照樣不由分說跳入你眼底。然而我所預想的那樣的變化並沒有發生。對博士來說,我依然是永遠需要伸出數字的右手遲遲疑疑握手的物件,兒子則只要往那裡一站,就應該迎接以擁抱。

兒子很快習慣了博士獨特的歡迎方式,並且喜歡上了這種歡迎方式。他開始主動脫下帽子,自豪地亮出頭頂,以顯示自己多麼地符合平方根這個稱呼。而博士決不會忘記在說完歡迎的話語之後讚美平方根這個符號的偉大。

博士首次對著我做的飯菜雙手合十,說出一聲“我要吃了”,也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