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少老臣都對昔年的清江之戰心有餘悸,上上下下大多在扯著和談的意思。

“天道仁恕,不可言戰,割土求和,苟且偏安……”這般荒謬的說法竟然也能在朝堂上站得住腳,正在御書房內批閱奏摺的天樞看得火氣大盛,先是狠狠掀了一摞摺子,又將御筆重重拋在桌上,殷紅的硃砂灑滿了整張桌案,斥道:“一幫冥頑不化,不知死活的老東西!”

一直嚷嚷著和談的,自然就是以寧左相和沈右相為首的那幫子文官,雖說這兩位宰相兼國舅爺素來不怎麼和睦,可是一旦涉及邊關戰事,卻是配合得極為默契,先皇在世時,天樞沒少為他們和文帝慪氣。

“皇兄,是誰惹到你了,這麼大火氣?”面對齊王突如其來的怒氣,紅鸞、紫鳶面面相覷,都有些不知所措,倒是來找天樞商量是否允許格藍斯歸國一事的開陽神色如常,不見半點異樣。

半晌,天樞似乎稍稍氣平,重新撿起扔在桌上的九龍御筆,開陽上前幫忙收拾桌面。攤開一個奏本,天樞突然抬頭道:“開陽,你不會是捨不得和格藍斯為敵吧?”

“皇兄,你真要讓藍回去啊。”開陽滿眼都是難以置信,他眉頭緊鎖,愣愣地望著天樞,全然沒了往昔的明朗、歡快。

“你說呢?開陽。”天樞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笑容頗具深意。

“……我不知道。”開陽垂下眼眸,避開他的目光,聲音低不可聞。

“開陽,你要清楚,這是父皇的遺旨。”天樞語重心長道,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輕易打消了開陽的異想天開,“莫非你想抗旨?”

“不不不,皇兄,我不是這個意思。”開陽連連搖頭,急急解釋道:“我、我的意思是說,阿烈古琪如今又掀戰亂,北方戰事一觸即發,你又何必放虎歸山,為其增添助力呢?”

“你真是這麼想的嗎?”天樞忙著批閱手中的奏摺,竟連正眼也不看開陽一眼,只是淡淡問道:“難道你真覺得格藍斯會和阿烈古琪同心同德?我怎麼覺著他們同室操戈的可能性會更大些呢?”

聽天樞這麼說,開陽臉上的神色一怔,他認真思索片刻,方搖頭道:“這不可能。藍或許不會服從於阿烈古琪,可是他會忠於赫提,自然也會忠於赫提的王,那是肯定的。”

“你很瞭解他?”雖是問句,天樞的語氣卻是十分篤定的。

“嗯。”開陽點了點頭,“我十歲就認識藍了,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只怕比任何一位皇兄都要多。”

格藍斯來到渝京的時候只有十一歲,除卻為質伽藍的天權,在文帝的諸子之中,與他年紀最為相當的便只有開陽。而開陽的母親綺妃又是昔年滄浪王進獻給文帝的美人,和格藍斯的處境倒是幾分相似,對他更是憐愛非常,關切、愛護絕不亞於自己的親生兒子開陽。

就是為著這些緣由,文帝把格藍斯留在了綺妃的宜芙宮,和開陽一起照顧、撫養,直到三年後他行了成人禮方搬出宮去,可是他和開陽的感情從那時起就非同一般,遠非普通的表兄弟能與之比擬。

“你不想他走?”天樞又問,很明顯,這問題的答案也是不言而喻。

開陽再度點頭,輕聲道:“我不想有朝一日和藍在戰場上重逢。”

“這可由不得你。”天樞平靜道,格藍斯為質渝京十年,他和開陽的那些事兒他不會不知道。然而,就像他和烈一樣,彼此不同的立場是橫亙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不可逾越。

開陽神色一黯,隨即又笑道:“所以我才想求皇兄別放藍走啊。”

“沒用的,開陽。”天樞搖頭,冷然道:“如果不是格藍斯去求父皇,父皇怎麼會有這樣一道旨意,這是格藍斯的意思,你還不明白麼?”

雖然格藍斯是赫提二王子,他身上流著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