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封:

“在火車站你一直哭。”

“回來躺在床上覺得你還睡在內側。”

“洗完臉出來看見你坐在床邊疊我隨手扔在桌子上的衣服。”

“靠在門邊看你在裡面洗衣服,過去親了親你。”

“你是個意外,從來沒有想過的意外。”

“走的前一天晚上,你在笑著流眼淚,關上燈我看著你也流眼淚。”

“嗯,說出來以後我就都忘了。晚安。”

何均池一看時間,竟然是他給程峪發郵件的那天晚上程峪就回復了,已經三個月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希望,他忽然感覺年輕時的勇氣又回到了身體裡,他匆忙寫下一段話發給程峪:

“怎麼可能忘,真的好痛苦,你說出來更加記得我了不是嗎。你要記得我,混蛋,我神經病,我後悔了,對對,我反覆我神經,我後悔了,你要記得我。你說怎麼才能不那麼痛苦……你痛苦嗎,你想我嗎,我怎麼這麼想你,每天每時每刻都想你……你回來好不好,我希望你回來,我受不了了,整個人都魔怔了,做夢是你,白天也到處都是你。你那麼的深入到我的生命中,我怎麼可能不難過。手機桌布是你,聊天背景是你,你說我能不難過嗎……”

何均池一口氣把心中的痛苦統統寫下來發了出去,他完全沒辦法組織好自己的語言,他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寫得最沒有邏輯最不尊重語法的一段話,但這段話,是他說過的最真心的話。他只想告訴程峪他真的很痛苦,他真的很希望程峪回來……

寫完發出去後,何均池癱軟在沙發上,一次性將心底的情緒全部爆發出來需要太多的能量,特別是對他這種長時間將心事強行壓抑的人來說。

音響裡吵鬧的音樂聲,何均池沒心情聽,起身關掉,忽然安靜下來的房間讓他覺得靜得可怕,他只好又開啟音樂,選了幾首古典音樂在播放列表裡,音量調小到百分之十五。

忽然,一聲短促的資訊提示音夾在樂聲中,他的手機聲音本來不大,但因為音樂聲很小,他剛好聽見了,他有些慶幸此時聽的是古典音樂,如果聽金屬,百分百什麼都聽不到。

劃開手機,何均池以為自己在做夢——程峪新增他為好友。原本他和程峪的全部聯絡都斷了,他也曾嘗試主動新增程峪,但都被氣頭上的程峪拒絕了。何均池一遍一遍說服自己不要去打擾程峪,但他徹底忽略了,他不是程峪,他根本不知道程峪的想法——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他三個月來獨自痛苦和苦惱,安慰自己那是溫柔不打擾。但實際上,不過是給自己留足了幻想餘地的庸人自擾。

何均池看著好友列表中程峪的名字,心裡想著,如果這不是夢境,那就是幸福來得太突然。他沒時間捏自己的手臂確定是不是做夢,而是趕緊發了一條訊息出去。

“程峪。”

發出這兩個字,他百感交集。再一次肯定了自己有多在乎程峪。

“我以為真的失去你了……”

何均池很快的發出這條訊息,他發現人真的有潛能這種東西,比如這時候的他,打字速度竟然比平常快了至少三倍。

程峪很快回復了何均池一個“摸摸頭”的表情,回道:“我明天有很重要的考試,考完了我們再聊。”

“好的好的,快去看書吧。”何均池再次爆手速,生怕耽誤了程峪的看書時間。

程峪沒有再回復。何均池反覆看了至少五遍兩人的對話,明明只是最簡單的兩三句話,他竟然看得心中充滿了幸福感。

他想起曾經讀過的書裡寫道:人生有四件事最值得慶祝——失而復得、久別重逢、剛好趕上、絕處逢生。

有一句歌詞是“爭吵以後還是想要擁抱的衝動”,他想了好幾遍都記不起這句歌詞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