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填滿,筱筱見她竟然還能回憶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心裡震驚,但也不敢打斷。

苗念梅落下淚來,語調沙啞,“我不想跟他一起生活,我逃跑……我跑一次,被他抓回來一次,就打一次,他還跟我父母告狀,讓他們一起來責罵我……他打我,拿椅子砸我的頭,就這樣使勁兒,使勁兒地砸!”

苗念梅一邊說著,淚水就淌了下來,還伸手做出那個砸頭的動作,整個人都蜷縮顫抖起來,眸底滿是驚恐害怕。

筱筱心裡一痛,連忙坐到床上按住她的手臂,“我知道,我知道,他對你不好,可是……你父母為什麼還要幫著他?他們眼睜睜看著你受折磨而不管嗎?”

“我父母?”苗念梅抬眸,盯著筱筱。

“嗯,就是我外……”話說一半停住,筱筱想著還是暫時不提及自己的身份,省得又刺激到她,“你是他們的女兒啊,他們為什麼都不幫著女兒去教訓那個心狠禽獸的女婿呢?”

“因為……因為——”苗念梅眼眸四處閃爍,好像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慌忙無措的神情也慢慢顫抖痛苦起來,半晌,像是記起了什麼,她又繼續說,“因為……他們說我懷了野男人的孩子……說我不守婦道,水性楊花,說有人肯娶我就該高興了……他們怕家醜外揚,更怕安大偉離婚不肯要我,怕他到處宣揚壞了名聲……對,是這樣的,所以他們哄著安大偉,連他打我……他們都不管。”

筱筱聽著,心頭疼痛極了。

她對外公外婆的印象也早就沒有了,差不多是跟母親被關進安定醫院的同時,他們先後離世。

本來就沒什麼深厚的感情,如今聽媽媽這樣一說,她心裡對兩個已經辭世多年的長輩更是憎恨。

可轉念一想,這又不能把所有的怨恨都算在兩位長輩頭上。

往後倒退二十年,那是一個什麼國情?那時候,自由戀愛都還不被大眾認可,男女結合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哪對夫婦是見過幾次面的?更不要說發生關係,未婚懷孕,那要是傳出去,不止是當事人名譽掃地,那是整個家庭都要被人唾棄指責,鄙夷謾罵的嚴重“罪行”。

而她記得,外公好像是當官的——如此也就不難理解了,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女兒的“醜行”曝光出去,自然也要不惜一切代價維持著這段畸形的婚姻,哪怕女兒遭受家暴和凌辱。

但筱筱感到不解的是,既然如此,可為什麼他們又允許媽媽把她生下來?安大偉面對著一個不是自己親生女兒的女兒,他心裡怎麼可能舒坦?

苗念梅回憶起當年種種,渾身被恐懼包圍,筱筱不由得往前挪了些,心底對母親的同情憐憫瞬時升到頂點。

“既然你還記得自己懷孕過,那麼……那個孩子了?你還記得嗎?”小心翼翼地,筱筱順著問出這句話,想聽聽媽媽怎麼回答。

苗念梅恐懼凌亂的眼神盯著筱筱,冥思的模樣的確是在很努力地回憶:“那個孩子……那個孩子被安大偉抱走了,他說要送人……不,不是,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不是我生的,我沒生,我怎麼可能給安大偉生孩子呢,不可能,不可能的!”

苗念梅陡然大聲起來,撇開筱筱的手往後退,不斷地搖頭晃腦。

情況眼看著就要失控,筱筱怕她傷到自己,更怕她情緒過於激動又影響病情,只能急忙安撫。

病房門被人一把推開,筱筱回眸看去,吃了一驚,“錦凌?!”

穆錦凌三兩步跨到病床邊,沉眉看向筱筱,“你怎麼著她了?”

筱筱站起身,“我——”

“錦凌!錦凌!你來看媽媽了!”她還沒回答,方才還失控激動的母親,突然就安靜下來,笑著朝穆錦凌伸出雙手。

“媽,我來看你,不用害怕了。”穆錦凌拉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