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送年賀的手下們不但沒有返鄉,甚至連個回信都沒有,於是也感到了一絲危機,便想繼續派人進京打探一下情況。

而賀難與不速之客齊單研究了一下過後,決定簡單地釋放出一些“蔡環謀反”的謠言來。人都說三人成虎事多有,這一來二去假也真,這樁謠言雖然傳播的範圍不廣,但聽到的人可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京城裡的蔡環以為是蔡猛欲反,可謂是坐如針氈寢食難安,自然不敢有所動作;郡城裡的蔡猛以為是蔡環謀反,心下都涼了半截,他只想借蔡環的名頭威風,哪裡想過自己這位幹祖父年過半百還要折騰兩下?又因為恐遭牽連不敢修書致問,一時間心中也有些自危。

再然後,便是賀難用計於勢,全面傾軋蔡家了。

先用間於這乾親祖孫之間,散謠亂心,切斷二人聯絡,是為斬其雙臂;再奪蔡家聲勢,連橫斧陽諸豪傑,將蔡家名下的產業不斷壓縮,使蔡家漸失立錐之地,是為斷其二足。

如此,蔡家頹勢盡顯。

而最後,便是到了“取下那顆頭顱”的時刻了。

但蔡猛也並不是傻子,他雖然不知道賀難的背後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靠山,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再跟他耗下去了。蔡家手底下養著不少人,除了酒囊飯袋之外,當然也不少頗有些膽色謀略之人,其中有人便獻計道:“您何不變賣產業,離開郡城,另謀出路呢?”

此計,也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這年頭拖家帶口的離開已是不易,而若不是生活所迫,又有誰願意背井離鄉呢?

不過蔡猛也並不在乎——他連祖宗都可以改,籍貫又有什麼不能改的呢?他唯一所顧慮的一點,無非就是將家財產業變賣是個很費時間且聲勢浩大的事情,一旦被賀難知曉,恐怕連城都出不去就會被發現。

於是,蔡猛做了一個堪稱“不要命”的計劃。

他準備放棄自己的田宅產業,只帶上能帶走的親眷家屬和金銀細軟星夜出城,再安排手下各人趁他們離開之後在各地縱火,一旦火起,賀難勢必會忙於救火,而他們便可以趁此機會化整為零的離開斧陽郡。

這是蔡猛深思熟慮許久之後才做出來的決定,一個堪稱絕妙的毒計——此計的真正目的並不在於“逃出生天”,而是“魚死網破”。

與賀難對蔡家行使的手段大同小異,蔡猛的反擊也同樣是“借勢”,倘若火情難制,燒燬了許多房屋,燒死了許多百姓,他蔡猛難逃一死,賀難也難辭其咎。

“火起!火起!”

不止是蔡家大宅一處,斧陽郡中蔡家名下的產業都有不同程度的烈焰升騰而起。

…………

“蔡先生,好久不見啊!“

賀難用雙手狠狠地將頭髮向腦後攏了攏,一夜輾轉了數個火場,賀難的頭髮已然被烈火烤的發焦,灰頭土臉,看上去十分狼狽。

但他現在笑得可是很開心,又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與他對坐的蔡猛倒是沉穩的很,縱使坐在牢房之中,已是階下囚徒,倒是不失半分“斧陽第一豪強”的風度:“看你這麼高興,是因為抓到了我呢?還是因為滅了火呢?”

賀難伸了個懶腰,抱著雙臂靠在牆上,睥睨蔡猛:“你這是……承認火是你放的了?”

蔡猛搖了搖頭,絲毫不懼賀難的目光:“賀公子……你應該比我清楚,沒有證據就定我的罪,那就是你輸了。”

“我在火場中抓到的你蔡府的家丁,這算是證據麼?”

“起火的地方都是我蔡家的產業,我家的家丁出現在那有什麼奇怪的?”

“那你這拖家帶口的出城又作何解?”

“帶家人出遊罷了。”

“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

“是巧合……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