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腦袋確實要比嘴更快的。

就在魯鼎附和又提出了一個新的疑問之後,他腦海中的結也解開了。

“冤有頭,債有主。”賀難輕聲笑道,又拾起了桌上擱置的那柄分水刺,用指腹在光滑的把柄上摩了摩:“我們只需要找一個債主就可以了。”

“說了就跟放屁一樣……”魏潰低聲嘟囔了一句,賀難之言的確沒什麼道理,聽君一席話,如聽半席話。

魯鼎自然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畢竟以他的年紀來說是兄長輩份,又和賀難沒有那麼親近的關係,所以也不便說出口。

“嗯?”賀難驀然回首,笑得神鬼莫測:“你們還沒有理解我的意思麼?”

我們只需要找一個“債主”,至於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欠了債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賀難可以透過這種方式,讓正主兒顯露真容。

…………

如果說困擾賀難的,在於“動機”;那麼催促歸四通如此行事的,便是“時機”了.

即他為什麼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選擇了這樣一個時刻。

在捱了魏潰那一招全力以赴的重拳之後,歸四通當然不好受,他所應對的方式是“丟車保帥”,用胸膛代替脆弱的下顎去承受,實在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魏潰的實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強,要不是他紮在魏潰身上的那一刺所取得的成果實在有些出乎意料,估計他今晚就折在這兒了。

在確認自己脫身之後,歸四通沒有返回自己居住的客棧,而是捂著自己的胸口,慢慢找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旮旯,蹭著牆壁坐了下去。

“呼……”歸四通盤腿而坐,開始調息,一股股清新的空氣被他吸入體內,吐出來的卻是一口渾濁、粘稠的汙血。

…………

“船鬼”,並非是在四海幫中成名的。

在加入四海幫之前,歸四通以在鯁水劫掠為生,常於天色入夜時獨自駕一艘烏篷船,襲擊往來航船旅人;又或以長絹裹面,斗笠罩頭,扮作艄公渡人涉水,但行至江心便兇相畢露。

因其孤身一人,神出鬼沒,相貌可怖,兇殘非常,便成為了“宛如志怪傳說”一般的存在,可止小兒夜啼,當時鯁水邊漁人皆道“勾魂鬼,索命鬼,不如鯁水船上鬼”,可見歸四通的形象有多麼不堪,又令人汗毛倒豎,毛骨悚然。

當然,歸四通也不是生下來就學會了劫江的勾當,反而他走上這條路,和他的出生不無關係。

興祚六年,鯁水邊上瀏溪鎮中姓劉的大戶家生下來了一個醜兒,渾身面板皺如老人,面目更是慘不忍睹。

按理來說生下來個醜孩兒也不算什麼,畢竟長相這玩意兒是天定的,有美就有醜,長得醜又不是不能活。

但壞就壞在,這醜孩兒降生之後,劉家是禍事不斷,先是孩子的母親生下孩子不久之後便暴病而亡,再然後就是家中的管家坐船時翻了船淹死河中,直到醜孩兒六歲的兄長失足掉進井裡摔死之後,劉家的老爺終於坐不住了,最後他請來了一個方士驅邪,以盼保佑家中平安。

這個方士呢,也不知道是真的能掐會算,還是靠著一張嘴招搖撞騙,總之他便斷定一切的禍端都是自這個醜孩兒而起,只要這個醜孩兒沒了,劉家的“禍根兒”也就斷掉了。

人都說虎毒不食子,但劉老爺畢竟更在乎自己的性命。他年富力強,再找個漂亮女人生個漂亮孩子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何必在乎這個給自己帶來不幸的醜八怪呢?於是他便聽從了方士的話,把這醜孩兒扔到了鯁水裡溺斃。

醜孩兒是無辜的,所以他奇蹟般地活了下來,順流而下漂到了鯁水下游一處村莊附近。

真是他命不該絕,恰巧被這村莊中一對老來無子的夫婦撿到了,這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