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尾。

他並不在乎對方的答案是該死還是不該死,他只是想問一問,或許是他真的想和人交流一下,哪怕是馬上要被自己殺掉的人。

“啊……我覺得你是該死的,但不是該死在你小時候,而是現在。”船上的青年沉穩如一尊洪鐘,“難道你不覺得,你活的很可悲麼?”

青年沒有給歸四通反應的時間,緊接著繼續說道:“我不是佛,不是仙,無意於勸人向善放下屠刀,只是覺得你所做的事情沒有意義而已。”

“既然你已經報了自己的仇,為何又沉溺在過去的仇恨之中呢?為何又遷怒於那些如孩提時的你一般的無辜之人呢?”

“如果你覺得世道不公,大可去改變這個世道;如果你覺得心如死灰,不如找一堵牆撞死。”

“醜陋的不是你天生的相貌,而是你如今千瘡百孔的心。”這宛如心靈雞湯一般的話語好像每個人都能說出來,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在和歸四通交手之後活著說出來,“我之所以不殺你的原因,不是因為我講究什麼慈悲為懷,也不是因為我認同你的所作所為,只是因為我不會划船,如果沒有你渡我過江,那我殺了你自己也得餓死在船上。”

“但是……渡人不如渡己,你覺得呢?朋友。”

這句“朋友”,也未必是這人的真心之語,聽上去更像是一句口頭禪,但這是歸四通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稱呼自己。

歸四通在那人下船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鑽進江水裡逃走了,而這個說了一大通心靈雞湯的人也沒有再追到水裡。

又過了許多年後,他又一次乘上了歸四通的船,此時的他無論是相貌還是名字都變了,但歸四通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雖然他那雙蒙著白翳的眼睛在光下看不清楚,但在夜裡卻比常人看的更加久遠、清晰。

“幾年前我渡了你,今日你也渡我一次可否?”這話說得有些奇怪——當年明明擺渡是歸四通,青年只是一個乘客。

但顯然他說的也並不是表面上的事情。

“雖然如今的你是四海幫中的頭目。”喜歡叫人朋友的青年笑了笑:“但想必幫朋友一個忙也不算什麼難事吧?你覺得呢?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