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功夫,清塵已經上了床。側身向裡。

門輕響,熱水送來了,刺竹遲疑著,望床上的清塵一眼,絞了帕子,湊近了,想替她擦臉,探身一看。清塵的臉色發白,眉頭緊皺,有些痛苦的模樣。刺竹趕緊摸摸她的額頭,冰涼,剛要問,清塵已經開啟了他的手,只說:“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你中暑了?要不我給你刮痧?”刺竹說著,就準備動手替清塵扒開衣領。

“不是,”清塵低聲道:“我。肚子有點不舒服。”

“我看看……”刺竹說完,又覺失言,趕緊說:“我去叫個郎中來。”

“不用了。過了這兩天就沒事了,”清塵說:“郎中來看,會暴露我們的,再說,也沒必要請郎中。”

“你這樣不行啊。”刺竹咬咬牙:“你要是不在意,我給你揉揉,就這樣,隔著衣服……”

清塵趕緊捂住肚子,無奈道:“女孩子的毛病。只這兩天,過完就好了。”

刺竹愣愣地。似懂非懂,他皺著眉頭想了想:“我娘以前好像也有過肚子不舒服。喝口熱茶,然後用熱帕子捂一捂,就會好些。”

蹬蹬地就再次下樓,弄來一盆滾燙的水,帕子浸下去,掂著指頭,飛快地去撈,兩個指頭扯起帕子,因為燙得厲害,飛快地移到另一隻手上,這隻手又急著擰水,擠一下鬆開,換手,再擠,一邊吹著,一邊反反覆覆地倒騰著,終於把帕子擰成了一個球形,彷彿跟自己幹架似的,顧不得燙,狠心就是一絞,然後深吸一口氣,象是被燙壞了,猛甩幾下手,好像這樣就可以降溫……

清塵躺在床上,出神地望著他。他那麼專注地做著這一切,彷彿那盆燙水,那個帕子,就是他全部的世界。她緩緩地合上眼睛,心頭點點酸澀。

趙刺竹,有太多優點,執著,就是他最大的優點。可是清塵知道,世界上很多事,不是執著就可以改變的。

耳邊輕微的響動,是刺竹的腳步聲,他將那坨帕子象烤燙的地瓜一樣,輪流在兩個手掌中拋來拋去,直走到床邊。

清塵緩緩地坐起來,眼光淡淡地落在刺竹燙紅的手上,手掌厚實寬大,被燙得鼓脹通紅,就象一顆充盈的心臟。

“愣著幹什麼呀?都要涼了。”刺竹把帕子遞到她手邊:“趁熱,快點!”

清塵抬頭,直看著他,不動,刺竹怔了一下,方才如夢初醒,趕緊轉過身去。

清塵這才小心地撩開衣服,將帕子輕輕地敷在小腹上。汗毛孔在滾燙之下緊縮,然後舒緩地張開,一陣熱氣浸潤丹田,暖和了冰涼的小腹,也溫暖了深處的器官,疼痛也似乎被熱浪驅逐了。清塵發出一聲低低的長吟,全身都鬆弛了下來,疲憊而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感覺到面上,溼潤溫暖的帕子輕輕地拂過去,額頭上,滑到鼻子,然後眼睛、臉頰,下巴,甚至是耳朵後邊、脖子,一個地方都沒有省略,還有手,手臂,都擦得很仔細。整整四天了,她沒有洗過一次臉。流下的汗,鹹鹹溼溼,被熱浪燻蒸幹,再蓋上一層,加上風裡的塵土,汗毛孔都被堵塞了,好像面板已經不會呼吸,跟她此刻一樣,周身都在憋屈著,吃力地喘息。

刺竹擦了一遍又一遍,清塵感到自己慢慢地清爽起來,周身那些細微的、敏感的感覺都在甦醒,她覺得倦意沉沉,襲了過來。

是誰?抱住了自己,輕輕地移放到了枕頭上;是誰?用清水小心地捋著額邊的頭髮;是誰?輕柔地拿開了她的手,在小腹上,新換了一塊熱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