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所容留,也只有一些行商有著進出隱村的許可。

…………

此刻的特洛罕正坐在沓來的帳中,除二人之外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兒。宴席結束之後,特洛罕便被沓來請了過來——雖然蘇赫幫助逃亡的特洛罕時沓來還是個幼童,但後來又發生的一些事,才促成了這二人之間的聯絡。

這也是今天特洛罕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我給您的信,您收到了。”這些年當中,有很多人都透過這樣的方式聯絡這位老英雄,但他卻從不回覆,這也算是這位隱士對自己的要求與堅持。沓來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不在乎有沒有回信,只是用這句話作為開場白而已:“那夥兒人現在還在您那裡對吧?”

“嗯。”特洛罕嚴肅地點頭,又道:“但我不能那樣做。”

沓來信中的要求簡單直白,就是讓特洛罕從他的村子當中“放出來幾個人”——由於隱村的特殊性,所以會有一些兇惡之徒選擇進入隱村來躲避仇家或債主,而特洛罕也會一視同仁地庇護著他們,但條件就是從此往後不能再離開隱村一步。

沓來想要的這幾個人,自然沒這麼簡單,都是些曾經赫赫有名的狠角色——胡人也有胡人的“江湖”,在進入隱村之前他們是一夥常年混跡於邊境的殺手,不屬於任何一個部落,所以便能受僱於任何人,最後由於某些原因不得不遁入隱村,至今也有快十年了。

“您想跟我說……規矩不能壞。”沓來聽到特洛罕的拒絕也沒有什麼情緒,而是很客氣地講道理:“但您自己,也已經壞了規矩了。”

特洛罕無言以對,他向來都是個很講原則的人,所以對自己的行為也沒什麼好辯解的,只是道:“所以我不能再破壞下去。”

沒想到沓來早就在這兒等著他呢,緊接著便道:“你看,這就是您自己矛盾的地方了……”

“雖然我不想因此而責備您些什麼,但您也得好好想想。”沓來嘆了口氣,然後又看向了特洛罕帶來的、正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小女孩兒默婭:“我父親的恩是恩,我的也是,他對您無所求,但我的確遇到了一點兒麻煩。”

即便沓來是個陰謀家,但也有自己的操守,不屑於用小姑娘來威脅特洛罕,只是在提醒對方而已——隱村這二十年來也沒有那麼太平,幾年前曾有一支被巫勒摧垮的部落殘黨在流亡間發現了隱村的蹤跡,然後便綁架了特洛罕的孫女默婭作為要挾,幸好當時率眾追擊的沓來及時趕到救下了默婭,此刻舊事重提也是想讓特洛罕體面一些。

“我知道。”特洛罕拍了拍孫女的肩膀,示意她回去休息,等到默婭離開之後,老人正襟危坐,言辭當中帶著一些肅殺:“我虧欠巫勒的太多,所以由我自己來還……帶默婭過來是讓她見一見救過她性命的恩人,不是讓她變成被利用的把柄。”

家人,一直都是特洛罕的底線,沓來知道自己不能觸碰,也不必觸碰:“您的要求,我銘記在心,明日我就會派人將默婭安全送回村子。而您的誠意,我也始終都確信。

“但您也得理解我的難處……您已經老了,甚至歲數比我父親還大一些,有些事真的不適合一個老人去做。非得勉強自己的話,也只能讓我再失去一個值得尊重的前輩——這種犧牲非我所願。

“而且就算拋開我和父親對你們出於私人意願的幫助,也別忘了如果沒有巫勒的威嚴作為屏障,您真覺得隱村可以一直安穩地存在至今麼?沒有強迫隱村臣服於巫勒,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沓來的語氣相當微妙,近乎於傷害特洛罕的自尊。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從現實的角度來講,沓來說得沒錯,特洛罕也只能繼續進行焦灼的心理鬥爭——他並不認為沓來真的會食言,但他過不去自己這一關:“你究竟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