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樣一樣都遇到,若是全遇到,恐怕比鼓兒詞上說的,都要新鮮了。”李冬

青扯了一扯她的衣眼,便引她到裡邊屋子裡來。

這是李冬青的臥房,小小的一間屋子,裡面只擺了幾樣藤竹器,窗戶對著一拐

彎的裡院,四圍是白粉牆,斗大院子,一點兒花草沒有,只滿地的青苔。史科蓮道:

“這地方幽雅極了,談心最好。”李冬青道:“我正是找你談心。”兩人便對面在

藤椅子上坐下。李冬青道:“你不是要知道新鮮鼓兒詞嗎?我有一樁事告訴你。”

史科蓮道:“什麼事?”李冬青皺了一皺眉道:“你的令表姐那樣的裝飾,我早就

覺得過於一點,人家不過是時髦而已,她卻推陳出新,格外引人注目。”史科蓮道:”

正是這樣。昨天她對我說,做了一件白紡綢的旗袍,很是得意。我心想這在她也最

老實不過呀。一會兒她穿了起來,我才知道和別樣的白紡綢不同。她的周身滾邊,

有兩三寸寬。又不是絲辮,乃是請湘繡店裡,用清水絲線,繡了一百隻青蝴蝶。你

看這不是過於新奇一點嗎?”李冬青道:“是啊!就因這個樣子,難免旁人注意。

在裝飾上得到人家的注意,決不是什麼尊重的意味,你說是不是?”史科蓮連連點

頭道:“對了!對了!”李冬青道:“她穿著這種衣服;又喜歡到交際場中走走。

雖然她自負甚高,但是不能禁止旁人的議論,而且……”李冬青笑了一笑,史科蓮

也就會意,同笑了一笑。李冬青說到這裡,就把楊杏園寄來的信和小說稿,都說了

一遍。史科蓮道:“難得這位楊先生細心,把他這稿子留著沒登,若是登出去了,

那要把瑞香姐氣死。你不知道,這個做小說的畢波麗,簡直是個流氓。不知道他怎

樣會知道瑞香姐的姓名,天天寫信來。最後寫了一封信來,足夠訂一本書,有二三

十頁,說是瑞香姐若不理他,他到塘沽去跳海。這事只有我知道,我就勸她,以後

一個人決不要上公園遊戲場這些地方去,以免發生意外。”李冬青道:“這姓畢的,

後來沒有別的舉動嗎?”史科蓮道:“誰知道呢?我沒有問過瑞香姐,她又沒有告

訴過我。她和這種人,我敢擔保,那是決不看在眼裡的。她的心事,我是早已猜著

了,只有兩種人,她是羨慕的。第一在西洋的留學生,未來的青年博士。或者外交

界的少年,人才出眾的。第二,就是富家公子,又有些學問的,再也尋不出第三種

了。”李冬青笑道:“這又何限定令表姐,時髦些的女學生,誰不是這樣想呀?但

是像她這樣的家庭,第一第二兩種,都不難求,大概是有了人了。”史科蓮笑道:

“我不知道。”李冬青道:“這又算什麼呢?要你和她守秘密。”史科蓮道:“有

是有個人,在法國。”李冬青道:“去了幾年了?”史科蓮道:“去了兩年了,每

月總有兩封信來呢。雖然說是朋友,她們一家,都當做親戚看待呢。”李冬青道:

“廣東人對於歐化,本來得風氣之先,對兒女結婚自由,那本來是不成問題的。”

史科蓮道:“不過太放縱了,也有許多毛病。”李冬青道:“你這話,是贊成父母

也要取些干涉主義。那末,沒有父母的,怎樣呢?”史科蓮道:“那就靠自己拿定

主意了。”李冬青笑道:“你是沒有父母的,我來問問你,你拿定了主意沒有?”

史科蓮捏著一個拳頭,舉起來,做出要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