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這件事承擔,絕對不能讓我爹吃上官司。

老夫人踞坐中堂,眼裡閃著陰鷙的光。她旁邊的高案几上,放著一個晶瑩剔透、蒼翠欲滴的新疆疊翠玉如意。菊媽搶上前去,把玉龍五麟鎖子環交上去,說道:“老夫人,這是根據清芬的說辭,在小少奶奶貼身的枕頭中發現的。”

老夫人盯著我看了半日,泠然向我爹道:“親家公,沈家的新疆疊翠玉如意是怎麼到你手中的?是什麼時候,由什麼人,交到你手上的?交給你的人可曾說了些什麼?”

我爹嗚嗚咽咽道:“老夫人,這個什麼翠玉如意,是昨個兒清早有個叫什麼芬的丫鬟在沈家大門*給我的。當時我來找我女兒要錢,我女兒說攢了十二兩銀子,教我等著,她去取給我。我就聽話在門口等,過了一小會,那個叫什麼的丫鬟就跑出來,把翠玉如意交給我,說是我女兒被老夫人你叫去,有事不能出來,讓我趕緊離開沈家門口,免得被別個兒看到丟她的人。我就拿了翠玉如意走了,當時心裡還有些心酸哪。我女兒竟然嫌棄我這當爹的讓她沒臉。現在想想,才知道多半是被騙了,我女兒可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才叫那個什麼芬拿了東西給我……〃

別看我爹看起來那副模樣,其實心裡頭卻並不糊塗。但是老夫人並沒有允許他繼續說下去。

“夠了!”老夫人的聲音極具威嚴:“我最看不起那種賊喊捉賊的人。若是做錯了事,痛痛快快承認改過,那是好的。但若是一味為自己開脫抵賴,誣陷別人,那樣的人就很卑鄙了。昨個兒事發的時候,菊媽和侍奉我的丫頭阿青親眼見到九容曾在我的臥室旁邊徘徊好久,難道她們兩個的眼睛都瞎了麼?”

我爹嚇的大氣不敢出。老夫人冷冷看了我一眼,眼神就如同千年寒冰一般。她冷冷地問道:“九容,你還有什麼說辭?”她的聲音冰冷冰冷,讓人聽來不寒而慄。

昨日除卻請安,我並不曾到過老夫人臥室旁邊。但是我知道事到如今,說什麼也已無用,說得越是多了,反而越讓人覺得我在砌詞狡辯。我跪下來,低聲說得:“九容無話可說,只希望老夫人看在我爹老邁,又不知情,饒他一次,九容願接受任何懲罰。”

我的話音剛落,明月欣兒就已經大跳起來。她叫道:“小少奶奶,什麼叫無話可說?你明明是被冤枉的,老夫人,你真是老糊塗啦,這麼不分青紅皂白。我原本是崇拜你的,把你當做我奮鬥的偶像,現在我改成鄙視你啦。你是個是非不分的老太太!”

明月欣兒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為她捏了一把冷汗,也有的人滿臉得意等著看笑話。老夫人活到今天,頤指氣使慣了,還沒有人敢這麼對著她說話。她一時氣極,手上的青筋都條條爆了出來。明月欣兒卻越發得意起來,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雙手叉腰,抬著小臉子看著老夫人。

我來之前,明月欣兒原是老夫人的丫鬟。她從小就在老夫人身邊長大,說話無忌,有時候聰明伶俐,有時候腦子又轉不過彎來。但是老夫人卻一直很喜歡她。我進門之後,老夫人見我性子太沈靜,就忍痛割愛把明月欣兒賜給了我。若是平日裡,她和老夫人說個笑話逗她開心,原是不打緊的,但是今個兒,她竟然當著一大屋子僕婦下人的面,指責老夫人,自然是很不明智的舉動。

而菊媽,無疑是條飽經世故的老狐狸。她心裡十分清楚,在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她見老夫人受窘,立即站出來吆喝道:“明月欣兒,若不是老夫人養你十幾年,你早就沒命了。現今不但不思知恩圖報,反而恩將仇報,尊卑不分。來人,把這個丫頭打一頓攆出去。”

當下就有兩個家奴出來扭著明月欣兒往外拖。現今唯一能在老夫人面前說上話的冰兒不在,自然只有我豁出去為明月欣兒求情。我跪著往前走了幾步,匍匐在老夫人腳下,不停的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