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和尚圓寂為佛、道人羽化成仙、妖鬼得大勢、魔者坐得尊,無一不說最後的結果才是真正之“印證大道”。九華看老者言笑赫赫,神情愉悅,可是語氣之中,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權威雄風,心下凜凜驚悸,倒也不敢再多言,只是朝獅猛撇撇嘴,呸道:“都怪你除了這麼個餿主意。”獅猛氣極,臉色通紅,怒道:“得了讚揚,那功勞便歸了你;現在後悔了,卻又反責備我的不是。哼哼,不要臉。”林吉兒粉臉陡沉,喝道:“如何敢對我弟弟無禮?”作勢又要責罰它。九華急忙勸阻,陪笑道:“好姊姊,我和它喋呱幾句口舌,沒有干係。”暗道要是教林吉兒替自己出手,只怕被別人瞧來,一個粗壯大漢反受一個嬌怯女子背後撐腰,未免有些怪異滑稽。獅猛扭轉頭去,囁嚅道:“我不領情。”話說回來,九華心中也是又疑惑又為難,疑惑的是聽聞墨家組織紀律甚為嚴明,層次等階規矩森然,不容擅越胡鬧,尖臉文士不過就是多嘮叨幾句牢騷,便落得個*懸示、飢餓三日的狼狽下場,為何林吉兒吐露怨言嗔語,那墨家的矩子老頭反倒忒也寬容?為難的是,他自來此地,便受到林吉兒處處關照,鞭舞之中棄了長鞭,不過憑水袖而戲,後面又扶椅幫忙,不教跌地,可是外面穆大哥和唐州降妖隊等人銜嫌墨魔危害一方百姓福祉,摩拳擦掌欲將此地魔怪一網打盡,那時林吉兒被牽涉其中,自己可該如何應對?他不由長長嘆口氣,好不鬱悶。林吉兒以為他尚為剛才之事而焦慮,遂勸道:“事已至此,只好順其自然。”

執戈女子驀然飛身而前,將那戈刃朝地面重重一篤,回頭朝執扇女子頷首示意。玉門道人喝道:“再用力些,將屋舍高高舉起來。”十餘墨眾奮力上抬,盡皆雙臂朝天,堪成擎天之勢。接下來便是一幕奇異之景,但見其餘墨家信徒挼袖猱身,紛紛衝到那十餘大漢背後,蹲伏下身且張開臂膀。三人交相可挽住兩人小腿,厲聲吆喝,將前面的同伴抱起,一時如疊羅漢,上下數層,所有房屋底部,離地面足有三十丈高。玉門道人扭身對林吉兒道:“還在和你的好弟弟聊叨麼?現下可要辦理正經事了,否則豈能‘升堂’?”林吉兒笑道:“是啊,虧你提醒。”走到她身邊,口中默默唸誦有詞。九華昔日從未見過官老爺審案,但他悄悄跑下風鈴山在周圍村落鄉鎮買糖戲耍之時,也和鄉野孩童逛過評書先生的茶場。印象之中,所謂“升堂”之事,便是穿著袍服頭戴烏紗的官老爺坐在案臺之後,把臺上的驚堂木重重在桌上一拍,然後兩旁衙役俱凝神端肅,張嘴以長音緩緩沉重地吐出“威”字,犯人便帶著枷鎖鏈銬戰戰兢兢、抖擻簌簌走上來,未至官老爺跟前,雙股先自癱軟,“噗通”跪倒,老老實實交代罪行。要是還負隅頑抗、執迷不悟者,官老爺便大喝一聲:“來啊,此等刁民不打不足以招供,大刑伺候。”兩旁的衙役便提著板子將犯人摁倒,拔下褲子打屁股。有時他調皮過甚,被意切尼姑也即後來的鐘月敏逮住,同樣按在膝蓋上,拔下褲衩,掄起巴掌就打,時不時也調侃幾句“大刑伺候”。不想到了這裡,墨家矩子要提審什麼大帥將軍,“升堂”事宜,卻如此麻煩。林吉兒和玉門道人唸完法訣,驀然飛身而起,好變化,登時化成一黑一白兩隻大鳥,纖脖修身、長腿細腰,展翅繞著那大戈轉圈飛舞。疊羅漢諸大漢氣壯山河,高囂呼歌,齊齊彎膝,齊齊曲臂,齊齊振奮,將連綿屋宇徑朝半空拋去。執扇女子不敢怠慢,雙手握定扇柄,那芭蕉扇倏忽迎風張大,葉片碧茵盈盈,平地捲起一陣大風,將屋宇掀推起來數十丈高。大戈跟著房屋飛躍之勢沖天撲去,每每朝上長大一丈,渾身晶芒光色便即炫耀一分,到了最後,竟是璀璨無比,烏金之中,兀自透著濃濃渾厚威猛氣息。獅猛見九華瞠目結舌,歪挪幾步過來,冷笑道:“沒見識的,這是‘以戈為傘’大法,稍時那戈就會變成一面沒有撐布的傘,把房屋給撐住。”九華聽他奚落,很是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