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忘加一句,“你別弄壞了噢。”

劉荊與劉衡兩兄弟玩在一塊兒,我讓乳母看緊著,叮囑她們注意別讓棍棒舞到兩位皇子,然後伸手將劉京抱進臂彎,這孩子黃疸才退沒多久,臉色不紅,也不白,呈出一副菜色。

劉荊玩了會兒,忽然衝過來問道:“娘,小弟弟為什麼那麼醜?”

我一愣,嗔道:“胡說,小弟弟哪裡醜了?”

劉荊爬上床,細細的盯著劉京瞅了會兒,很肯定的說:“醜醜的,皺巴巴的……”

“弟弟還沒滿月,小嬰兒長得都這樣,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啊。”

他歪著腦袋想了會兒,伸手向後一指,脆生生的否定:“不對,九弟弟就很漂亮。”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劉衡正岔著兩條小肥腿,活像卓別林似的在室內晃來晃去,聽到我們提到他,他扭過頭來,不料滾圓的身子失了平衡,頓時一跤跌坐到地上,小手裡仍是傻傻的抓著木棍。

我原本以為他摔倒了會哭,沒想到他眼眸彎彎的眯成一條縫,反倒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稀稀拉拉的七八顆乳牙,笑得既傻氣又天真,活像個洋娃娃。

乳母心疼的將他抱起來,他還不依不饒的非要下地繼續走路,那副樣子惹得我又憐又愛,真想抱他過來,在他肥嘟嘟的臉上狠狠親上一口。

好容易把劉京哄睡了,我讓乳母將劉荊和劉衡領了出去,正覺得鬧了這陣子,身上乏了,想在床上躺一會兒,陳敏卻急匆匆的從外頭進來。

我瞧她臉色不對,忙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有事?”

她略一點頭,吸氣,聲音冷得如同殿外屋簷上未融的冰霜:“韓歆死了!”

我先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冷靜下來:“怎麼回事?”

數日之前才聽聞韓歆因為出言頂撞了皇帝,被罷免大司徒,遣送回鄉,怎麼突然又死了呢?

陳敏壓低了聲:“韓歆回鄉後,陛下隨即又遣了使節下詔書嚴厲斥責。之後,韓歆在家中攜子自殺身亡。”

“自殺?”這事可真有點玩大了。這幾年劉秀為了不讓朝臣在三公位置上做長做久,所以三公的頻繁更替已不算是什麼新鮮的事,但這回搞出人命,卻還是相當叫人震驚。

我眯起眼,微微吸氣,這事實在透著蹊蹺,劉秀罷了韓歆的職,居然還不依不饒的追加詔書,罵到門上去,直至將人“罵”死,這實在叫人不敢相信。

“調查清楚了沒有?這中間可有隱情?”

“暫時還查不到什麼眉目,陛下手底下的人把關極嚴,詳細的東西只怕不容易查出來。”

我點點頭,人都死了,查不查其實意義並不大。我所擔心的是,劉秀如此操之過急的做法,可能會令他的聲名有損。

殺雞儆猴固然是好的,但……我總覺得隱有不安,只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不禁嘆道:“這事能查便查,不能查也別硬來,我們犯不著和陛下的人硬擰著。”

“諾。”

韓歆自殺一事就此撂下,朝中官吏即使心有不滿,卻無人敢站出來替韓歆辯護。韓歆死後,汝南郡太守歐陽歙繼任大司徒。

祓禊

十年前,王梁代歐陽歙任河南尹時見洛水水道淤淺,不便漕舟執行,於是穿渠引水注入雒陽城下,可是渠道挖成後,水卻沒有流過來。挖渠飲水失敗,王梁在建武七年被彈劾,當時劉秀念他往日功勳,便放他到濟南做了太守。

建武十三年功臣增邑,王梁也在名單之列,受封為阜成侯,可轉眼才過一年,他便逝於任上。

如今洛水依舊長流,可昔日的故人卻一個個都已經不在了。

難怪劉秀會唏噓感慨,實在是原來陪伴過的那些舊友同伴離開的太多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