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一個圓潤微啞的聲音,努力抬起厚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一個藏藍色的身影,他坐在我身邊,手裡端了什麼東西,一點點靠近,看清他的臉,突然無比安心,用盡全力拉住他的手:“玄月……小青……救小青……”話沒說完,意識一片混沌。

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間草屋,屋內設施簡陋,久無人居的樣子。藏藍衣服的男子,斜靠在門檻上,緊閉雙目,面帶微笑,彷彿在享受夕陽俯照。

“公子,請問這裡是?”

“三日前我上山採藥,遇到姑娘暈倒在山間,應該是淋了一夜雨,渾身發熱,便帶姑娘暫時到這間草屋治病了。”那男子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輕睫微顫,微笑著向我解釋。

被人救了,那小青……

我急切的想要站起來,卻又軟坐在床上:“公子可有見到附近有一名青衣女子?”

“沒有。我發現姑娘躺在一處斷崖邊,包袱在你身邊,附近應該沒有其他人。”男子終於轉過頭來面對我,白皙的面板,微白的雙唇,樣貌清秀,略有些稚氣,有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卻蒼白得有些病態。

“多謝公子相救。”沒有小青的訊息,我頓時沒了底氣,他說旁邊是斷崖,那日我們竟是不知不覺中上了山,那小青……閉上眼,不敢再想下去,只希望小青如我一般好運,遇到貴人相助。

男子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藥向我走來,眼睛居然一直沒睜開過。

“公子,你……你的眼睛……”

“從小患上眼疾,調理不當便盲了。”男子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雙目失明,還是微微笑著,“姑娘剛剛醒來,先喝藥吧,再調理兩三日便可痊癒了。”

我一時怔住了,近看發現他眉目之間竟與玄月有些相似,只是沒了雙目少了許多靈氣,難怪那日我把他錯認成玄月。

“多謝公子。”

“姑娘可稱我影休。”

“你?你……是影休?”我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眼前這個書生模樣,蒼白得有些病態的男子,居然就是神醫影休。

小青若是見到一直心心念唸的影休,會很高興吧。

“嗯。”影休微微頷首,唇邊的笑意如水中漣漪緩緩盪開。

“我叫玄落,你可以叫我落落,朋友們都這樣叫我的。”對著他粲然一笑,儘管看不見,我相信他可以感受到。

“玄姑娘,先喝藥吧。”

我這才發現影休手裡一直拿著碗,黑漆漆的一碗中藥,接過來一口喝掉,這種東西,在現代我喝多了。

接下來的三日,我一直在草屋休息。草屋在一個山腳處,背後就是我和小青走過的那片山林,我不死心的去斷崖找過好幾次,都沒有看到小青的身影,只在陡坡上看到一些細碎的青色紗布,是小青的衣料。斷崖十米來高,底部雜草叢生,有什麼痕跡也被雨水洗淨,沒有看到屍體,我始終相信小青也如我一般幸運,為人所救。

影休這幾日只在吃飯的時候出現,他會把林間打到的野味和湯藥一起拿過來,靜靜看我吃完又離開。終於知道為什麼影休在民間口碑那麼好,俊美無雙說不上,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是絕對的,每次他過來都會看到他嘴角噙著的笑意,沒有身為神醫的倨傲,沒有對患者的憐憫同情,只是善意溫和的笑容。

他雙眼已盲,卻對他的行動沒有絲毫影響,每每看著他默默為我打點好一切,就會想到小青說的宛如天人,這樣一個與世無爭安靜淡然的男子,的確配的上這四個字。

這日喝完藥已經是日落時分,陽光透過窗臺,拉出影休斜長的身影。影休並未如往常離去,靜立在窗邊,面對窗外簇簇盛開的小野花,蒼白的面色因著夕陽的映照透出幾分暖色。

“玄姑娘可是要去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