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以為顧行止要過來我們桌邊的時候,他停下|身,平靜地掃了我一眼,在我右前方的那方小桌坐了下來。也只是單單一眼,讓我本來隨意交疊的腿慢慢蹭了下來,正襟危坐。

不能慫啊千萬不能慫啊!我在心裡打氣。

再看過去,已經有妝容精緻的服務生小姐去詢問他點餐,他還在盯著我,不,可能是瞪我,漆黑的眼睛灼亮,唇邊有點笑,荒誕意味的那種笑。

我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笑,面板表面上每一根寒毛都蓄勢待發。

我忙移開目光,低頭喝咖啡,脖子梗得差點扭到。

其實我也設想過顧行止來了之後會怎麼樣,最好的設定就是像三順裡的玄社長那樣,嚷嚷著女主懷了他的孩子然後把她強硬地拉到男廁所去接吻。顯然,顧行止是沒有這麼幼稚的,他更加熱衷於不動聲色的用眼神凌遲我,一刀又一刀。

對面嚴師哥因為背對我,感受不到顧行止的殺傷力,還在自然的發揮演技,這時候,奶油南瓜湯被端了上來,又一個道具上場,嚴師哥更加亢奮,把自己的湯匙遞給我,說:

“薛瑾,餵我一口。”

我手指接觸到湯匙冰冷的金屬面:“誒?”

“來吧。”他還撒嬌了:“我就要吃學妹親自喂的。”

我黑線了一把,舀起半勺,微微前傾送到嚴師哥嘴邊,他“嗷嗚”一聲像貓一樣嚥進腔腹。

這貨的惡意賣萌害得我手一抖差點把湯匙給掉在地上。

嚴師哥又扔給我一個非常嗲的撒嬌:“還要喂還要喂!”

我作收抹了把額角的汗,右手打算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結果湯匙已經被另一隻漂亮的手給抽走了,指掌骨節勻稱,這雙手的主人罩下的陰影宛如摻了水的墨色一樣鋪蓋住我,不用猜也知道是顧行止。

耶,終於還是憋不住了啊。

我在心裡暗自比劃個V字,沒敢抬頭,只聽見他說:“你這是要在生產之前先找個人角色扮演媽媽和兒子?還是想養條寵物了?”

他的對話沒有主語,但是內容明顯指向我。非常不爭氣也非常莫名其妙地,我臉熱了。

但我真的不想功虧一簣,風平浪靜的開口頂回去:“啊,好久不見了,顧先生。”

我話音剛落,顧行止把湯匙重重扔進碗裡的“哐當”聲驚得我渾身一顫。

身邊的沙發陷下去一塊,顧行止已經很自然的在我身邊坐下來,端咖啡的服務生走過來詢問:

“先生不坐那邊了?”

“嗯,遇見老熟人了。”

“哦,好的,祝你們聊天愉快。”

愉快你妹兒……姐都想哭了……

我打算揉太陽穴放鬆情緒釋緩壓力了,微側眸能看到身邊的顧行止手指正繞過咖啡杯壁,端起輕輕抿了口,他睫毛半斂,接著直面隔著桌子的那人:“這位先生覺得我女朋友怎麼樣?”

嚴師哥正端著紅酒喝了一小口,估計是打算裝淡定優雅的,結果一下子被顧行止的話嗆得要死。

我趕緊在桌肚下面踢了嚴師哥三下示意他可以功成身退。

不料他似乎被激起了更大的表現欲,他把深情的目光放在我臉上:“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顧行止又是一聲冷笑,沒急著回答嚴師哥,而是把視線轉向我,諷刺我:“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你確定你沒在南瓜湯裡下藥?”

我有點繃不住了:“我怎麼就下藥了?你以為人人都是你,要下藥才能發現我的好?哦不,你就算下藥了也發現不了!”

“哦?”顧行止的臉色如同在觀賞搞笑的獨幕劇:“你是說……懷孕了跑出來跟別的男人相親的這種所謂的……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