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銅錢大小,硬硬厚厚的,就像從腳後跟撕下來的。

每當我看到這一小塊皮的時候,回想起年輕時曾

經這樣折騰過,我就覺得很幸福。這與坐在辦公室朝

九晚五,或者說站在某一個大型場館有幾萬人給我鼓

掌,所體會到幸福是截然不同的。

浮游吧沒了以後,彬子帶著媳婦一路火車站票,

站來濟南看我,和我告別。然後,他騎著一輛自行

車,揹著一把吉他環球去了。我一度以為他死在路上

了,直到有一天他在異國他鄉的一個小城市給我打來

一個電話,他忽悠了一幫中東不良少年在電話裡一起

向我問好。再後來,他回國結婚、生子,回拉薩二度

選址,重開浮游吧。

他決心要在藏地漂一輩子,雖然拉薩早已物是人

非。

跟你們理解的流浪歌手不一樣,從麗江到拉薩,

我們從來不會拿著一個歌本說:“大哥,點首歌吧,

來,我給你唱一個《最炫民族風》……”我們不唱這

個,也不那樣去招攬生意,我們基本上是守株待兔唱

自己的原創。

那麼,是什麼導致了大家只有在街頭才能唱自己

的原創呢?我們很多時候不僅不能免於恐懼,很多的

時候仰仗著自己的藝術作品所能獲得的一切,也不能

讓我們的生活免於匱乏。但好在我認識的流浪歌手們

都不是物質至上主義者,他們遠離了實用主義者的顛

倒夢想,就獲得了一種獨特的無憂恐怖。

很多時候,流浪歌手呈現了這樣一種狀態:可能

我的臉會很髒,可能聽我唱歌的人未必會衣冠筆挺,

聽歌的人可能只是一幫藏地小孩,但當我在唱歌的時

候,我會發現,我不僅是在玩音樂,同時也在玩我的

人生。

在後藏日喀則地區的一幫撿垃圾的小孩子,他們

聽我唱完歌之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橡皮筋包紮的一

小摞錢,全是一毛一毛的紙幣,每個人抽出一毛錢放

在我面前。

那天,我的同伴哭得很厲害。

那天,有一盞路燈,打在我的頭上,昏黃昏黃的

燈光下,小孩子們臉很髒,鼻涕疙瘩都有。我可以用

聖潔這個詞嗎?他們給我心靈的這種觸動,那一刻讓

我終生難忘……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幸福,人與人之

間的這種認可,拋棄了年齡,拋棄了社會標籤,讓人

很幸福。

大軍是麗江流浪歌手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個人物,

他是仫佬族人。

他一路從廣西流浪到了大理,從大理流浪到了麗

江,一路賣唱,顛沛流離了十幾年。他的人生我看不

懂,顯然他一直都很開心。他曾用七八年的時間攢了

16 萬塊錢,然後拿16 萬塊錢去做了一張專輯,一分

錢也沒有給自己留下,做完這張專輯之後,他在麗江

街頭賣這張專輯,賣得還不錯,但凡回籠出了一部分

錢之後,他又拿這錢繼續去錄歌,錄完之後,繼續在

街頭傳播。

他唱歌的狀態非常好,而且人長得非常帥,像梁

家輝。有一天,我喝了點兒酒,我說:“兄弟我再不

濟也算是個搞傳統媒體的,我幫你做一下推廣吧,幫

你做一下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