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側身閃過,眼角餘光瞥見來者的身影,壯實得像鐵塔一般。

“什麼人?!”

朦朧煙霧裡沒有一絲聲響,只有快劍帶起的寒芒一道勝過一道凌厲。

莫離拚命地退,劍芒將石敢當劈成兩半。

這是……九劍追魂,多麼既陌生又熟悉的招式……

莫離的頭開始發暈,閉上眼,不敢去看對手的身影,只讓身體自有意識地回擊。

每一招都擋得那麼及時,好像彼此曾對戰過千次百回,擋得莫離心如刀絞,擋得他汗透重衣、擋得——

為什麼?他真的不懂,這一仗來得莫名其妙。

賣出一個空子,他感覺利刃劃過胸膛,不痛,卻冰寒徹骨。

他身子拔高,化成利箭一般直衝天際,幾個騰挪,出了天馬山莊,踉踉蹌蹌的身影落入了太白山區。

駱冰兒揹著鳳尾琴走在山林小道上,一雙似醒未醒的星眸裡,水霧迷濛,流露出濃濃的無奈。

她不想下山、不想離開天音宮,可師父非逼她出來找童男。

“童男可以幫我提升琴藝嗎?”她不滿地問師父。

“不能。”師父如此回答:“但有了他,你才有命繼續彈琴。”

師父說她是天生的九陰玄脈,註定活不過三歲,是師父耗費了大量靈藥才把她的小命一直維持到現在十八歲,但也至極限了,除非她去找個童男破了童女身,否則不出兩年,她只能去地府彈琴。

“什麼是破身?”她問師父。

師父的臉好紅好紅,一句話也沒說,抬腳把她踢出了天音宮。

她還有好多問題沒問,比如童男是什麼?姓童的男人嗎?師父啥兒都不解釋就趕她出來,好不負責任。

而且她只有兩年,找不到“姓童的男人”她就會死,再也無法彈琴。

跟師父兩人住在山裡時,她以為世界就那麼方圓百里大,要找到目標很容易。

但下了山,一路走,轉眼十日過去,她還在太白山裡轉,野獸是見了不少,人嘛她沒——咦?前面那坨紅紅白白的東西好像就是個人。

飄然身影踏在草地上,草尖只是微微一彎,她身化流星,來到那人旁邊。

水袖一揮,趴著的人翻了個身,露出一張兩個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的臉。抱歉,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人的樣子,畢竟今生見過的人實在太少。

幸好她還曉得眼前這胸膛被劃開一道大口子的傢伙是個男人。

他還會呻吟表示人沒死,她蹲下身,纖指在他身上點了幾下,傷口立刻止血,一道真氣輸入男人體內,他喘著、喘著,睜開了眼。

四隻眼對視著,男人的眼裡閃著驚訝。救命恩人的穿著打扮很奇怪,衣物非絲非麻,不知是什麼植物製成,乍看粗糙,再瞧,料子在發光,還飄著一股清冽的草木香。她滿頭黑髮用一條青綠色的藤蔓綁住,腳踩草鞋,腰間繫了一圈花環,背後一張鳳尾琴……這張琴是她身上唯一看起來正常的東西。

傳聞太白山中有遺民,離世而獨居,該不會被他碰上一個吧?

駱冰兒有點期待。倘若這個男人姓童,她就直接把人拎迴天音宮了。

“你姓什麼?”

他愣了一下,眸底掙扎片刻,決定坦白。“在下莫離。”

不是姓童的?她很失望,起身走人。

莫離怔愣。她就這麼走了?留他一個動彈不得的重傷患在這裡,等著喂老虎嗎?

“姑娘。”終於,他在她身影消失前喊住了她。“請留步!”一出聲便扯到傷口,疼得他冒汗。

駱冰兒沒往回走,只轉頭道:“什麼事?”

“你這就走了?”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