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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要說到醫院了。這年,醫院也要改制,也要向外賣。現在王草根已經幾乎蠶食到城裡了,他土地旁邊正好有家醫院要賣。王草根又有錢又有名,還是市政協委員。醫院主管們商量,他們自己出點錢,出不起的那多半部分,與其讓千里之外的莆田人佔便宜,弄個福建人來當董事長管他們,不如就近找王草根。�
王草根從來沒想到收購醫院。可是找上門的便宜不要,雷公都要下來劈的。再說,王草根奮鬥了二十多年後,也感到體力有點不支,大老婆整天病病歪歪,女兒嫁了人,女婿和外孫女也是病病怏怏的。他的二奶不知怎麼,不是今天不舒服,就是明天不舒服。那個有本事的三奶,生的也是個女娃兒,他盼星星盼月亮想死了的男娃兒,總生不出來。下一個是女娃兒,再下一個還是女娃兒。輪流走三個家,家家都是娘子軍營。三個女人給他生不出一個兒子,是他最惱火的心事。所以他對收購醫院還是有點興趣,揣摩著自己家有個醫院,就像自己家有塊菜地一樣。在農村,自己家有塊菜地,想吃什麼下地就摘,又鮮又嫩,城裡人再牛也辦不到。�
一億六 貳(3)
但他是個細心人,醫院不是工廠。平時因他家不是這個病就是那個病,鬧得他經常跑醫院,見個個醫生都是愛搭理人不搭理人的面孔,臉上能刮下二兩霜來。別看他在工廠企業指東畫西,和管理人員及工人們能打成一片,到了醫院見了醫生卻有三分畏懼。現在叫他管醫生,還沒管心就發顫。能行嗎?�
為了解決收購不收購醫院的問題,他決心到廟裡去一趟。王草根並不迷信,他只相信他自己,從來不信什麼鬼神風水,他還沒有到“迷信”那樣高的知識層面。只是當了市政協委員之後,和高層人士及政府官員打交道多了,才從他們那裡受到感染。他知道有些政府官員信迷信超過信馬列,至少二者都信。臺上講馬列,臺下講鬼神風水。他開會時從不發言,總是坐在一旁靜靜地聽,一副大智若愚的樣子。一次,他偶然聽見幾位政協委員議論城外有座廟子如何如何神,最神的是廟裡的籤。看來這幾個政協委員都去求過籤,各擺各的心得體會:問孩子考大學的、問女兒婚姻大事的、問炒股炒房的、問市政協換屆後他還能不能當上委員的、替某個朋友問會不會被“雙規”的……求籤的結果沒一個不應驗。�
王草根知道什麼是籤,小時候他媽就帶他上廟子求過。那是一種最簡單明瞭、立等可取的預測未來的方法,省了自己好多腦子。�
這天,他叫司機把他送到那個廟子。司機連說“曉得曉得”,原來那也是司機常去的地方。車跑了一個多小時,過了兩個收費站,七彎八繞,才跑到山上這個廟子。�
廟宇雖小,但歷史悠久,建於明朝萬曆年間,長期以來遠近聞名,香火旺盛,只是到“大躍進”時開始衰敗,徹底毀壞於“###”時期。紅衛兵把神像菩薩全搬到院子裡焚燬,如果不是造反派看上廟宇的空殼子,連房子也會燒掉。這裡一度是紅衛兵“長征”的接待站,來自四面八方的紅衛兵就在廟裡吃飯睡覺。改革開放後,實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才逐漸來了和尚。先來的老和尚不善經營,只知敲木魚唸經。老和尚圓寂後,才換上現在的中年和尚住持。中年和尚不知來自哪裡,雲遊到此就以此為家了。住持和尚倒也能幹,修好了傾塌的圍牆,換掉了漏雨的瓦片。他特別會化緣,用佛的知名度作賣點,用老廟的歷史作品牌,主打產品就是籤。一張薄薄的劣質紙少則上百元,多則上千元,炒股也沒這行當賺錢,而且絲毫沒有風險。幾年下來,佛像重鍍了金身,大雄寶殿描上了彩繪,香火的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