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的淚水、口水洗去了他臉上那層黑不黑青不青黃不黃的顏色,他衝著白殊縭愣愣地咧開嘴。露出一個傻不拉唧卻又……顛倒眾生的笑容。

白殊縭驚得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這人……這人……竟……竟真的是——藤鶼鰈!

她不敢置信,眼睛擦了又擦,一個箭步搶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臉皮,不理他疼得呲牙裂嘴,更不理身後歸海世溶發出的惡毒咒罵,只是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她猛一拍腦門,有個最簡單的辨認方法。真實之視中,這乞兒的靈魂之火在活潑潑地燃燒,它的模樣宛然藤鶼鰈!

白殊縭真正傻了,直直瞪著笑起來比她還要傻一萬倍的藤鶼鰈。他他他……他他……怎麼會……怎麼可能變成這個樣子?!那個華麗跳脫的飛揚少年怎麼會落得如此田地?

怪不得……怪不得

白殊縭扭頭望了望突然安靜下來的歸海世溶,又看了看只知道嘿嘿傻笑的藤鶼鰈,突然想哭。

是怎樣切齒的痛恨……又是怎樣深沉的愛戀,讓她,歸海世溶,這個神智不清醒的少女,居然坐在離街道這般高遠的飛寶內,看見了把自己害得無比悽慘的仇人……與愛人?!

歸海世溶安靜下來後,掙脫了族人的鉗制,又緩緩走向藤鶼鰈。那些侍從還要制止,卻驚駭地發現,自己竟然半步也動不得,只得眼睜睜看著自家少媛又一次接近了那傻呼呼的乞丐。他們中也有眼尖的,發現這傻乞丐居然與藤家尊貴無比的鶼鰈少君長得極其相似,不由暗呼怪哉。

白殊縭讓開道,讓歸海世溶蹣跚來到藤鶼鰈面前。這一刻,她看見。歸海世溶的眼神無比清明平靜,彷彿困住了她如此之久的迷霧突然消散,又回到了曾經意氣風發的年月。

歸海世溶蹲下,與藤鶼鰈平視,她伸出手,哆嗦著不停揩拭他臉上還殘留的髒汙,輕聲呢喃:“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比翼,你怎麼變成這樣……”

話未說完,她猛地抱住藤鶼鰈,放聲大哭。其慘烈哀慟真是令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最起碼,白殊縭不知不覺紅了眼眶。她扭過頭,再不忍看,卻見歸海溶衡怔怔站在不遠處。於是走過去,三言兩語說完,末了再三強調,那確是藤鶼鰈毫無疑問。

歸海溶衡也深感荒誕無稽,他告訴白殊縭,在去靈獸森林的一行人出發不多久,就聽說藤鶼鰈帶著一幫藤家的人也尾隨而去,說是要在森林外面迎接回來的人們。但藤家接到人之後就出了森林直接回自家大本營,藤鶼鰈從此沒在永安出現,他以為定是一同回去了。哪裡知道其實藤家尋找藤鶼鰈之事雖然隱秘,各大世家怎會不知曉?只是歸海溶衡因為父親莫名其妙自殺一事痛苦萬分,還要為家族事務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功夫理會旁事,所以不太清楚。

白殊縭聽得愣怔,想起臨出發前,藤鶼鰈來找自己,被自己說得大怒而去,他那大發孩子脾氣的堵氣模樣兒似乎還在眼前。又想起,天湖湖畔,重明夫人打了自己一掌之後。卻放過自己,也不知和藤鶼鰈有沒有關係。

白殊縭瞧著此時藤鶼鰈只會傻樂的髒亂臉龐,恍恍惚惚似乎看見另一人,立時難受得無以復加。

突然,還在號啕的歸海世溶身子軟倒在地,竟是暈了過去。歸海溶衡忙跑過去把妹妹抱起,侍從們驚覺自己又恢復了行動,也忙圍攏過去。

白殊縭這才又到藤鶼鰈身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拎起來,看著他天真無辜又滿含委屈的眼神,心裡一酸,柔聲道:“比翼,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傻小子嘻嘻笑著的臉突然大變,驀然一聲慘叫:“不要,不要啊……”他又蹲在地上,縮成一團,抱著自己的腦袋,拼命地搖頭,像只撥浪鼓。

他這是遇著了什麼事,怎麼會害怕回家?!白殊縭大感驚疑,趕忙連勸帶哄,許諾不帶他回家,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