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最後,兩個人抱著啤酒罐子坐在陽臺上。密封陽臺,一坐下去只看見一堵牆。

“只要這個氣氛就行了。”刑龍若笑道。

許醫生酒量不算好。眼神有點迷茫了。他坐在地上盤著腿,手拿著啤酒罐子輕輕搖晃著:“美國和現在時差多少?”

刑龍若也坐在地上,笑道:“不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許醫生道:“應該是白天。嗯。”他往後一仰,靠在牆上:“你為什麼離婚?”

刑龍若苦笑:“我說過啦。不顧家唄。我的錯。你呢?”

許醫生眯著眼睛,瞧著黑暗的空氣:“我前妻……去美國了。”

刑龍若哦了一聲。

“一開始還有愛情。二十幾歲就結了婚,後來越來越像朋友。她是外科的,技術精湛。但不滿意國內,覺得她的發展空間太小。我們倆誰都不大回家,那個地方……怎麼看都像是個宿舍啊。結婚好幾年,我們倒是越來越陌生了。去年她終於辦成了手續,上午離婚,下午就飛去美國了。”

刑龍若在一邊沉默。

“我們倆都有錯吧。但是時間一長,什麼感情都磨沒了。從民政局出來她就哭了,我不知道說什麼……老實說我突然覺得一身都輕鬆了。她說離婚也是必然的。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隔著個大洋當牛郎織女太不現實。不在朝朝暮暮的話感情根本長不了,那是騙小丫頭的把戲。不要耽誤對方的時間才正確。我覺得也對。她對我大概還有感情,可能還能持續個一兩年。我沒有了,只是覺得她能過得好就成。”許醫生盤著腿:“你看,感情都靠不住。既然這樣,你說我和她是不是根本從一開始就是自找麻煩?要離婚幹嘛還要結婚?她走了我才反應過來,她是早就決定要出國,所以堅決不要孩子,不管兩家老人怎麼逼就是不要。”許醫生放下啤酒罐子,雙手比劃了一下:“其實我有過孩子。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還只是個胚胎。她沒告訴我,自己去做的手術,人家婦科大夫跟我說的時候我都傻了。”

刑龍若酒量不小,今天晚上格外容易醉。他仔細瞧了瞧許醫生的姿勢——那是個抱孩子的動作。

刑龍若一口氣喝乾一罐啤酒:“我啊,和你差不多。離婚之後就是覺得對不起我兒子……可人小傢伙根本不需要我的愧疚。你知道吧,我兒子是我弟帶大的。現在靜下心來想想,我都不知道以前我到底是忙個什麼。一天到晚忙,一心想當個好警察……等我反應過來,小傢伙已經跟我不親了。我覺得對不起我弟,要把孩子接回家自己帶著。他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已經把寶寶當成自己的孩子了……我就是那搶別人孩子的惡棍……”刑龍若笑了幾聲,許醫生的頭越來越沉,慢慢地靠在刑龍若肩上。刑龍若半睡半醒間,朦朧地輕聲道:“報應……”

陽臺氣溫很低。兩個人坐在地上,互相靠著,睡著了。

第 36 章

在陽臺上坐著睡了一晚上。刑龍若一直坐著,許醫生睡相倒是不如他平時安靜,最後乾脆扒在他身上。第二天早上刑龍若醒過來,腰部刺痛。許醫生爬起來把他架到床上,刑龍若噯呦一聲。

“你輕點……跟卸貨似的。”刑龍若趴在床上,手腳動彈不得。宿醉起來頭痛,口乾舌燥。許醫生搖搖晃晃去餐廳找了點水,喂他喝了。許醫生自己也有點噁心,頭重腳輕。路過客廳時看了一眼掛鐘,剛五點多。天還沒亮,開啟大廳的燈,亮得慘淡單薄。陽臺早上溼冷,地上潮,彷彿早上的霧氣沁進了骨頭,渾身痠痛。

刑龍若揭開外衣,往腰上抹著紅花油,一邊口中嘶嘶地抽著氣。腰上每一節骨頭都像鏽住了,缺乏潤滑,澀澀的。許醫生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接過紅花油的瓶子,往手上撳一撳,就著手上的藥油在刑龍若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