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的話喚醒了喬治的記憶。在他剛開始從事警察這個職業的時候,他就知道他不會幹得像自己期待得那麼好,除非他能將個人情感牢牢地封閉起來,免於遭受他的工作帶給他的諸多痛苦和不快。在大多數情況下,他都能設法保持心理防線完好無損。但偶爾也有崩塌的時候,就像現在,兩種現實發生了碰撞。喬治突然想起,似乎在一夜之間,又有一個人需要他的關心了。

喬治的臉上泛起了淺淺的微笑,他感到不由自主。他能看出查理·洛馬斯眼裡的蔑視以及克拉夫眼裡的困惑。但他就是突然想到了安妮肚子裡的孩子,他無法打斷自己的思緒。

“有什麼事兒這麼好笑?”查理大聲吼道。

“沒什麼,”喬治粗聲粗氣地說。他把自己拽回到了現實,調整出一副合適的表情,“我在想我的家人。你說得對。如果他們有什麼不測,我會痛不欲生的。對不起,如果我冒犯了你的話。”

查理站了起來,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說過了,現在道歉有點晚了。”他將頭半轉過去,所以看不清他的眼睛,“你們是找我還是找我奶奶?”

“你奶奶,她在家嗎?”

他搖搖頭。“她還沒回來呢。”

“她去哪兒了?”

“我們找完愛麗森回來的時候,我還看到她了,她正從地裡穿過來,就在你們找到舍普和我們昨天待的那個地方之間,當時你在那兒發現了那些……東西。”查理皺起了眉頭,好像在回憶一件幾乎已忘卻的事情。“好像她是沿著鄉紳每週三下午五點左右散步的那條路在走。”

有時,某些詞語的特定組合會像電影慢鏡頭一樣漸漸地展現出世界的原貌。在理解了查理·洛馬斯的意思之後,喬治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自己正在游泳,身體的各種機能都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已經進入了一種超速的狀態,任由身外的世界以可憐的爬行般的速度前行。他使勁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你剛才說什麼,查理?”

“我說我看見奶奶在地裡走著,好像在往莊園主宅第的後面去。”他說。他顯然已經想好了,不再計較他們對他的態度。為了愛麗森,他應該幫助這個警察。他覺得這個警察有點與眾不同,他的所作所為既不像以往他親眼看到的警察,也不像在巴克斯頓看到的電影裡的警察。

喬治真想掐住查理的脖子,朝他大聲吼叫。但他盡力控制住自己,所以只說了一句:“你說她走的路就是星期三下午五點左右鄉紳散步的那條路。”

查理做了個鬼臉。“那又怎樣?為什麼鄉紳不能在自己的地上走?”

“你說是在週三下午五點左右。”

“是的。因為後來愛麗森失蹤,大家亂作一團,所以我的印象很深。”

喬治和克拉夫交換了一個眼神。他眼裡的懷疑與克拉夫眼裡的憤怒撞在了一起。“我們曾經問過你星期三在田野裡或樹林裡是否看見過誰。”克拉夫咬牙切齒地說。

“沒有人問過。”查理辯解道。

“是我親自問的你。”克拉夫的嘴唇緊繃在牙齒上,一字一頓地說。

“沒有,你從來沒有問過,”查理堅持說,“你是問我們是否看到過任何陌生人。你是問我們是否看到過任何不同尋常的事。我沒有看到。我看到的只是以前見過無數次的事兒——鄉紳在他自己的土地上散步。那又怎麼樣?又不可能跟愛麗森的失蹤有什麼瓜葛。因為那時天還亮著,誰是誰都還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照你們說的,愛麗森是天快黑了才出的門。所以我就沒把它當回事兒,”查理挺直了肩膀,還試圖表現出他本不具有的成熟,“而且,你當時正忙著琢磨我是不是和愛麗森的事有什麼關係呢,哪有心思聽我說話。”

喬治反感地轉過臉去,把眼睛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