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生看她。

沈悅笑了笑,伸手朝著掌心吹了口氣,而後似交託一般放到他手上,溫和道,「姐姐不能一直陪著你,但是可以把勇氣借給你。無論你日後是在西秦還是蒼月,有沒有和姐姐在一處,只要想起,就不會孤單了。」

涵生眸間氤氳。

沈悅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雖然長大了,但是想哭的時候,也可以哭鼻子啊,我不告訴別人。」

沈涵生嗚嗚淚目。

梁業回京,卓遠推了朝中旁的事情,黃昏前後來了梁家,替梁業接風洗塵。

沈悅和涵生去了東市的阮記酒肆,打了舅舅和梁業最喜歡的梅子酒回來。

卓遠陪著舅舅和梁業喝酒洗塵。

晚飯時候,說起在南邊軍中的事情,說起了從起初什麼都不懂,怎麼一步步在軍中站住腳跟,怎麼在水患的時候身先士卒……

梁業說得輕巧,且都是挑得順遂說。

聽得梁有為,莊氏,沈悅和涵生臉上都是笑意,但卓遠心中比旁人都更清楚,軍中並非事事都像梁業口中這般簡單如意,要在軍中摸爬滾打哦,一步步走到今日,梁業一定吃了不少苦頭,但一句都未同家中的人說起過。

卓遠也未戳穿。

他一直覺得梁業很有骨氣。

早前梁業說要從軍的時候,他是想幫襯,至少替他寫一封舉薦信,但梁業婉拒。

梁業說的話,他眼下都還記得。

—— 旁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尚且可以去軍中歷練,我同樣也可以。既然威德侯府能在京中一手遮天,那我只能找他遮不住的地方,一扇門關了,總有另一扇窗開啟,我會慢慢找回來。

—— 若是有平遠王的舉薦信我才能在軍中立足,那威德侯府便一直是威德侯府,梁業也一直是梁業,並無區別。

梁業在軍中什麼背景都沒有,卻一步步走到今日,成為趙鯤鵬手下的副將,不容易,但一定值得……

卓遠同他舉杯。

兩人心照不宣。

……

晚飯時候,涵生也同家中說起了要去蒼月白芷書院的事,起初聽來,舅舅舅母和梁業都很高興,卓遠端起酒杯的指尖微微愣了愣。

要去白芷書院,至少要三年。

他知曉,是因為那時候平遠王府尚有父親和五哥在,他同父親說起,想去白芷書院讀書,只是時日有些長,要足足三年。

他以為父親不會同意,但父親同意了。

父親同他說的話是,去吧,家中有我和你五哥在。

他那時候同老師說,爹同意,他開春就能去白芷書院了,老師也替他高興。

但後來,父親和戰死沙場,他去戰場的時候,五哥將爹的骨灰交給他,同他說平遠王府總要留一個,讓他照顧府中的孩子……

晃眼,都是許久之前的事。

如今想來,卓遠眸間仍舊淡淡碎瑩,卻不似早前一般,鈍器割過心底……

卓遠溫和道,「是好事,同舅舅舅母說起過了嗎?」

沈悅方才的模樣並無意外,應當是知曉的,而沈涵生眼下才說,應是才下決定不久,那不知曉的應當只有舅舅、舅母和梁業三人。

沈涵生會意,也同梁有為,莊氏和梁業道,白芷書院要去三年,恐怕三年後才能回京……

梁有為,莊氏和梁業都愣住。

這是家事,卓遠不好多開口。

沈悅正欲開口,莊氏卻忽然道,「是好事啊,路途這麼遠,學業也辛苦,肯定不能經常回來。三年聽起來是有些長,但細下想,其實也很快……」

莊氏給了臺階下。

梁有為也道,「去吧,好好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