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澹面色不愈,一杯悶酒喝得利落,卻不說話。

沐潛見此,忍不住挑明勸道,“子澹,我知道你想要掩護我沐家,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雖厭煩權貴之事,卻亦不是無能之輩,沐家雖只我一人支撐,但我沐潛亦不是誰都可以利用欺負的!趙承碩此人,雖有野心,但做事並不聰明,可是他那兒子趙吉林,卻是個真正麻煩的人物。你一人賠上齊家上下老小與他們周旋,賭注太大,即便成功,亦是慘勝,我怎能坐視你步入絕境而袖手旁觀!”

齊子澹沉默無言,只是酒喝得如水般,越發的快捷。

沐潛等了會兒依舊等不到子澹的回答,遂又是嘆了一聲道,“罷了,你這固執的個性跟你嗜酒如命一樣的瘋狂,我早該知道勸不住你,只是……你若有什麼麻煩,一定要告訴我,我至少是你最後的退路,希望你記得……”

沐潛同樣明白自己的處境,他也有家人需要照顧,所以他不會意氣的陪子澹一起面對,他不能為了友情而犧牲整個家族。但是,在保全家族的情況下,他願意傾盡所有能力來幫助他的好友子澹,這亦是他最誠摯的決心。從子澹與那些權貴來往的那一刻起,就兆示著未來不會太過太平,沐潛亦有些悔意,若不是自己縱情山水,以為這尊重好友的個性便是不加勸阻,亦不會落得如今進退兩難的下場。那些個痴迷權力之人,就像墮入魔障的狂人,自己這些秘術再是厲害,又怎能完全控制入魔之人。唉,退身不及,反受其害,當真是自己和子澹的真實寫照啊!

“潛,放心……若有變故,我定會第一個告知你……只是,不論如何,都該避一避……我亦起了一卦……”在沐潛正欲轉身離開時,身後傳來的聲音帶著些遲疑和猶豫,卻還是說了出來。

起了一卦,也是兇嗎?沐潛沒有問出口,因為聽他的口氣,那份無奈和悵然,已經太難見於他的身上了,還有什麼比這還要糟糕的呢?

沐潛苦笑著點了點頭,推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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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冬天,漫長的像是等不到春天的來臨,只有那厚厚的白雪一次又一次的覆蓋在京城這片蒼老的土地上,看不到終結。

戰事起了已有月餘,卻聽不到任何捷報,京城的訊息都被封鎖著,就像用最純粹乾淨的白雪將汙垢掩藏,看不到任何的異樣,卻覺更加的暗流洶湧,難以察覺。

沐潛每日每日都忍不住眺望京城,卻看不到任何期待的人來,想要進京,卻又不知該如何插手,心中憂急如焚,卻只能忍耐。

身後,踩著碎雪而來的女子給他披上一件大氅,拉著他的手低聲安慰,他勉強扯出個笑容讓她安心,卻掩不住眼中的焦急。

趙妍似乎也發覺了今日的沐潛與往日不同,遂也不拉他進屋,只攏了攏身上的白狐大氅,側頭輕問道,“潛,今日為何這般焦躁?”

沐潛搖了搖頭,面露不安的解釋道,“前些日子我一直看不透卦象何意,今日一醒我突然明白,那不定的時日正是今日,沐家與齊家的大劫都在今日,甚至還有皇家……前些日子讓你準備,本只是讓母親她們南下數百里避居,現在看來,我們也真得去江南避禍了,只是在沒有子澹訊息之前,我還想再等等……今日京城風雲多變,恐怕是血染金鑾啊!”

“啊!”趙妍捂嘴驚呼了一聲,眼中亦是一片憂色,道,“好久沒有哥哥他們的訊息,難道真是……”

“別亂猜,會有訊息來的,等等吧!”沐潛摟住身側纖細的女子——他的妻,心下卻一點也不如面上鎮定冷靜。

不知過了多久,當沐潛開始心疼勸說趙妍不要繼續陪他等候時,一騎快馬揚雪而來,沐潛忍不住上前兩步,定睛一看,果然如自己的猜測,來人是齊府中的二管家。

“您是沐爺吧!這是我家老爺寫得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