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怕鬼神,你趁此機會,弄出些動靜,他們一害怕,或許會說出你想知道的東西。”

李楹止住了步,她不由望向遊船那個貌美婦人,那,便是鄭筠喜歡的表妹,太原王氏女王燃犀嗎?

鄭筠便是為了她,恨極到想殺了自己的未婚妻嗎?

李楹心亂如麻,但很快就被崔珣劇烈的咳嗽拉回神來。

崔珣咳的很厲害,他跳下寒冷曲江中救人,如今只覺渾身骨髓都冷到徹骨,蒼白如雪的臉頰因為劇烈咳嗽也染上紅霞,李楹見他身軀凍到微微發抖,腳步虛浮,不由擔心道:“崔少卿,你沒事吧?”

但崔珣沒有理她,他仍一步步,踉蹌,但堅定,往前走去,李楹望著他,又回頭望向遊船上言笑晏晏的王燃犀,她跺了跺腳,最終還是朝崔珣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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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珣眼前愈發漆黑一片,身軀也愈發沉重,但竟然一步一步,硬是挪到一梅花林中,長安百姓都去賞花燈了,因此梅林中空無一人,崔珣捱到一株臘梅下,他靠著臘梅樹,只覺天在旋地在轉,他再也支撐不住,身軀已暈倒在地。

李楹本一直亦步亦趨跟著崔珣,見崔珣暈倒,她不由疾步上前,她跪坐在地,焦急輕輕推著崔珣:“崔少卿,崔少卿,你沒事吧?”

但是崔珣眉眼緊閉,長如鴉羽的睫毛垂在眼瞼,溼漉漉的幾縷墨髮貼在蒼白的臉上,連嘴唇也蒼白到毫無血色,任憑李楹怎麼叫,他都沒有醒轉。

李楹咬唇,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受,此人一身惡名,沒想到自尊心卻是極強,連暈倒都要選無人之處去暈,而不是在那遊人如織的曲江池畔暈。

她又望向懸燈結彩的曲江,王燃犀正在那裡遊船,錯過這次機會,便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才會出府了。

李楹目光又移回了臘梅樹下的崔珣,一朵紅色臘梅花從樹上掉落,落在了他毫無血色的唇上,紅梅花瓣層層疊疊,花若緋豔雲霞,人卻若晶瑩寒玉,李楹輕輕伸出手,拾起崔珣唇上的紅梅花瓣,她手指也碰到崔珣冰涼嘴唇,她瞬間縮回手指,但過了片刻,她又抬起置於間色裙上的手指,看了又看,良久,才幽幽嘆出一口氣。

臘梅林中,忽燃起一縷綠色鬼火,須臾,六個紙人轎伕抬著一頂寶相花白色輕紗籠罩的華麗步輦,腳不沾地飛馳入了臘梅林,步輦又在頃刻間抬出了梅花林,林中,只留下地上放置的一朵緋豔如雲霞的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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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人轎伕雖然抬的很穩,但步輦還是在輕輕搖晃,昏迷中的崔珣躺在步輦柔軟溫暖的白色虎皮上,步輦四周燃著鳳鳥紋香爐,爐中燃著香炭,步輦中溫暖如春,但昏迷中的崔珣仍覺得四肢百骸都冷到徹骨,他身軀發抖著,嘴中也不自覺咳了聲,他皺著眉頭,似乎很是難受的樣子,跪坐在他面前的李楹俯下身,輕輕將他臉上黏著的幾縷墨髮整理到臉側,她瞥了瞥崔珣水淋淋貼在身上的緋紅常服,崔珣衣服溼成這樣,再不換的話,只怕又是一場高熱。

但除了她,阿孃給她燒的那些紙人都碰不了陽間之人,李楹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顫抖著手,去解崔珣腰上繫著的蹀躞帶。

她解下他腰上蹀躞帶後,又去顫抖著解開他緋色外袍,待解開他外袍後,李楹深呼吸一下,再去解崔珣餘下的白色裡衣。

只是當李楹解開崔珣裡衣的那一刻,她瞬間呆住了。

崔珣的赤/裸上身,竟佈滿了橫七豎八的傷痕,這些傷痕,有鞭傷,有刀傷,有烙傷,還有些,是她也不知道的刑具所傷,傷痕如巨大的蜈蚣一般,爬滿了他清瘦如玉的身體,就如白玉染瑕,讓人不忍再看。

李楹嚇到扭過頭去,但眼前都是那些猙獰殘忍的傷痕,她甚至覺的喉嚨有些欲嘔,說到底,她只是大明宮一個金尊玉貴的小公主,沒有見識過太多世間的血腥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