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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毓清接管公司已經二十七年,遺囑時限還遙遙無期。他覺得自己已經在衰老,恐怕無力再扛起這份看似輝煌實際上搖搖欲墜的產業。但他認為希望是存在的。他有個優秀的女兒。
陳毓清選定了泉源做自己的繼承人。
這並不是出於愧疚與補償心態。
他具有一個成功商人應該有的洞察力,他知道泉源是一匹良駒。她能夠成長成頭馬。她需要更廣闊的天地去奔跑。
陳毓清說:“你想什麼時候回家來都可以,族譜上也有你的名字。”
族譜上的名字是陳夢源,按照夢字輩排序。泉源記得父親查閱族譜上的族訓,翻到新排的名字詩裡,指著神州毓夢歸裡的夢字給自己定好名字。
但泉源一直沒有那種真實感。
她從來沒有得陳夢源跟自己是同一個人。
泉源說:“我不想改姓。”
陳毓清覺得女兒是在鬧彆扭。高中畢業以後女兒自己去做了身份證,把戶口上陳夢源的名字又改成了泉源。他知道女兒倔強,女兒被別人嘲笑成私生女,就絕對不願意再向自己的家庭低頭。
“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
泉源知道父親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她說:“我知道媽有遺囑,她不希望我姓陳。”
陳毓清怔住了。
他從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泉源母親的死在當時轟動一時,她離去得太慘烈,不知道自己給女兒造成多少創傷。警察也介入了調查,陳毓清為了保護精神已經接近崩潰的女兒一直守在醫院。期間為了撫養的權利而跟律師詳細討論過。律師曾經提起泉源母親的遺囑,裡面就有不讓女兒跟隨父姓的一條。
那時候的泉源渾渾噩噩,誰也不會想到她能聽見,更不會想到她聽見了還能記住。
陳毓清還是下意識地問:“你從哪裡聽來的。”
泉源不想談論自己從何得知這件事,只是說:“我有遺囑的副本。”
陳毓清深蹙眉頭。
“是你母親給你的?”
泉源搖頭沒有回答。
“那個時候你母親因為長久的抑鬱症精神已經不大健康,她的遺書和遺囑都是無效的。你沒有必要因為這樣……”
“爸!……我不想聽你說媽的精神有問題。我也不是在跟你賭氣。媽死前只有這個願望,我不想讓她失望。”
“夢夢。”
陳毓清站起來,他看見女兒在顫抖。
那是忍耐著極致的憤怒與痛苦,令他依稀想起泉源的母親也曾經這樣站在自己面前,因為自己說的話而憤怒與痛苦。
那個時候我說了什麼呢?
——那個時候,陳毓清並不知道自己女兒的母親經歷了什麼,那正是他得知自己的妻子因為兒子的夭亡而患了瘋病的時候,緊接著他又察覺泉源母親不正常的精神狀態,他害怕自己的女兒受到傷害,就對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說,你神經不正常,沒有辦法撫養她,你把女兒交給我,你先好好治病。
陳毓清並不知道被自己曾經深愛的人職責為精神病人是一種什麼樣的痛苦,他也不知道自己說出口的話會對對方造成這樣大的傷害。直到泉源的生母自殺死去,他才聽說,女人在彌留時曾經怨恨地叫喊他的名字,絕望地控訴他、質問他、指責他:你也認為我不配,你也認為我是神經病?!
那是陳毓清一生中說過的最為後悔的一句話。
然而他永遠都無法乞求原諒,永遠都無法獲取寬恕。
陳毓清忽然明白了許多年來女兒對自己的態度。
夢夢她恨著我這個父親吧。
陳毓清覺得自己的靈魂一瞬間變得那樣蒼老。
他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