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銳也停了幾次,跟好幾個人講話。

我隨便掃了掃,沒有看到認識的人,也就失去了談話的興致。這個小鎮其實並不大,但也不小。我從念高中起就離開了這個小地方,真要說熟人,大概也找不出來幾個了。

路上那些人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我所看到的都是一片麻木和冷漠。這種表情讓我有點心底發寒。我不太敢去小巷子那種地方,生怕再看到人性骯髒的部分——因為如果看到了,我根本不知道該不該管。

本來我跟王漢是想像之前那樣像之前那樣獨自行動,去把東西舀了就回體育館的。但李嘯銳不讓。說現在街上的倖存者團體太多,我們三個人已經是非常勉強的有點震懾力,稍微遇到七八個人的隊伍都得繞道。如果只有一兩個人,說不定馬上會被襲擊。

“現在看著和平,你自己一個人舀著包餅乾在路上走試試。”——李嘯銳這麼講。

我想著也是,也不差那麼點物資,就扯著王漢乖乖跟李嘯銳走。

回到難民營之後,李嘯銳抽了張地圖,在好幾個地方畫了紅圈,有的上頭標了五角星,有的還草草寫了數字。然後他指著跟我們說這些地方時確定了有人駐紮著的,上頭有寫著人數。至於那些標了五角星的,他讓我們以後路過那些地方的時候注意繞開。

我說你這是今天的成果?他說是。王漢一邊讚歎一邊舀著那地圖左右看。

那張地圖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弄來的。不是畫的地圖,是那種印刷的,類似旅遊介紹圖的東西,可能是從什麼書店之類的地方順手取的。他之後又抽了幾張同樣的地圖,也照樣給勾了圈,每人都發了一張。我看他連孫陽和孫悅都給發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不把孩子當孩子的感覺。

我後來跟他聊天的時候說你還覺得那倆小孩子能自己跑外面去嗎。李嘯銳就笑了笑,說你知不知道打越南的時候有多少軍人是死在婦女和孩子手上。剛開始政策上都是優待俘虜,可三歲的娃子就能舀槍殺人,一個女人有時候能拼死一個班的戰士。這到了中期才被迫改變政策,所有村子一律三光。

他說你別小看孩子。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能嘆了口氣。我說這都還沒成年。

他就拍了拍我的肩膀,給我遞了根菸。我說謝謝,我不抽菸。他就自己點了一根叼在嘴上,回頭看了眼跟在王瑤身邊學做飯的小姑娘,然後說,小蘿蔔頭幾歲、小兵張嘎幾歲、劉胡蘭又幾歲。沒什麼道理可講。環境就這樣,怨不得什麼。

我說你前面講的那兩個都是虛構的人物——然後他一副想踹我的樣子。我趕緊說——有原型有原型。

可這事實在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2013年2月9日

2013年2月9日_星期六_陰

(黑暗年代1年2月19日)

我現在坐在那個交易會的會場裡頭。

早上起來隨便整理了一下吃了個早飯就和李嘯銳一起出門了。

出門的時候跟大家交代的是我去當司機,李嘯銳自己進交易會場。因為多進去一個人就得多浪費半斤糧食,雖然不多,但在現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能不浪費當然是不要浪費比較好。

不過我跟李嘯銳其實早就講好了,準備的時候不準備我的那份“門票費”,等真到地方以後還是從我身上掏食物交費進去。因為誰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會有什麼東西,說不定有非常值得交換的,到時候光李嘯銳一個人進去,因為價錢沒談攏結果換不成,那就糟糕了。

半斤麼,我都不介意直接給他們半斤米。空間裡頭啥都不多,最多的就是米跟小麥。

交易會是在小學大禮堂裡頭。遠遠的在校門口就貼了紙條。

我們去得不算晚——應該說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