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走,一邊想著計策。如果爾忠國回去問我外出遇到什麼熟人沒有,我該如何回答。如果是他有心試探我安排的這場戲,我若說沒有,他一定懷疑我有問題,那是自討苦吃。可我若說有,一定得把紙條交給他看。如此,他抓不到我任何把柄。

貌似實話實說比較穩妥。

可萬一那人真是辛鳳嬌的同志怎麼辦?有時候天下真有無巧不成書的事情。我若和盤托出不等於把人家往火坑裡推嗎?而且勢必牽連更多的地下組織成員。

我該怎麼辦?左右為難。

唉,早知道就不出門了。

我將手伸進口袋內,攥著那張紙條,感到無比緊張。

天氣炎熱,我在火辣辣的太陽下走著,漸漸口渴。

“冰鎮汽水嘞,解暑降溫嘞。”有人高聲叫賣。

我靈機一動。“來瓶汽水,有酸梅口味的嗎?”我問道。

“有!”那人遞給我一瓶酸梅味的冰鎮汽水。

一邊喝著汽水,一邊找地方歇腳。

折進一家茶館,不等跑堂的招呼便直接進包間。

“小姐,喝涼茶嗎?”小夥計看著我手裡的冰鎮汽水問道。

“歇歇腳行嗎?等會兒再點茶水。”

“行,進門就是客。”小夥計笑容可掬,毛巾往肩上一搭,又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我坐下來,將汽水澆到放紙條的口袋上。

可惜了這件乳白色的洋裝,我挺喜歡的,酸梅汁這麼澆上去,估計再也洗不淨了,除非他們找到奧妙、汰漬之類的超強洗衣粉。

我陰險而得意地笑。

手伸進口袋內將溼了的紙條使勁抓捏兩下。這下字跡都糊了,再也看不清楚地址和聯絡人。

放心地喝汽水。

跑堂的小夥計又進包間來招呼我這位“貴客”。我正站起身:“呀,不小心把汽水喝到身上了。我得趕緊回去換。”匆匆朝外走。

小夥計依舊笑容可掬:“小姐您慢走,下次再來!”

叫上黃包車,回府。

“自由的滋味如何啊?”爾忠國將我叫進書房談感想。

“很好。謝謝。”

“說來聽聽,我很想知道你出門一趟有沒有遇到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跟隨你。”

“紈絝子弟沒有,一個神經兮兮的男人倒是有一個。”

“哦?說來聽聽。”他若無其事地說道。

我將大概經過告知他。

“是嗎?若我派人跟著就好了,一定很有收穫。”

我心裡冷笑,想得美。

“他給你的紙條呢。”

“紙條?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在那件洋裝口袋裡,左口袋。自己看去吧。幸虧林嫂不在,否則早摁進水裡洗了。”我故意說道。

他微微一笑,立即去找那紙條。

須臾,他拎著一張面目全非的紙片出現在我面前:“就這個?”

“是啊,怎麼變樣兒了?可惜哦。”我湊上去,仔細辨認。“好像有個‘老’字,還有個‘街’字。”我討好地說道。

“廢紙一張。”他將紙條扔了。“紙條上的內容你看過嗎?”

“看過啊,太潦草,我沒仔細看就塞進口袋裡了。我根本不認識他,為什麼信他的話?他若說他是蔣委員長我自然能識別,可他只伸出四個手指頭,誰知道他是不是老四啊。”

爾忠國嘿嘿一笑,眸中閃過一絲冷光。

“你很聰明。”他說,“可惜啊。”

“是可惜啊,那件洋裝被我弄髒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穿。早知道就不喝汽水了,每次喝那東西都會這樣。”

“哼哼。”他笑道,很勉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