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年裡大少爺也回鎮上看過老爺幾次,每次老爺都愧疚地勸他另擇佳人,還說就當小姐你死了,可大少爺遲遲猶豫著沒答應。你說,他像是絕情絕義的人嗎? 每次回家裡,他都要去絨花樹那裡呆呆地候上一會兒,可不就是對小姐念念不忘嘛。我看著都覺得可憐。”

“人是會變的。也許當初他只是心裡不甘,又對他義父的養育之恩無以回報,才沒發作出來。可一旦見了我真人面,反而激起他藏匿已久的怨恨。他對我……”我本想說出他是如何殘害我的,揭露他的老底以打消小眉替他說情的念頭,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那幾日的糾纏非常人能信,且涉及到令人難堪的隱私——如何說得出口?

“哎!小姐,我也不能說你不對,可是我總覺得大少爺不會沒來由地這麼恨你。我總覺得跟你逃婚那次留下的信有關。你那天究竟留了什麼樣的信給大少爺,讓他病了好些日子?大少爺打小就是習武之人,身子骨結實得很,我就從沒見他生過病。可那次委實嚇人,好像沒救了似的。小姐,你不是最信得過小眉的嗎?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麼?”

“不知道……我……全忘了!”我心裡一陣慌亂,儘管自己一直在替人受過,卻也有罪孽感,不斷說謊的罪孽感——被動說謊也不例外。

“唉,看我這人,一著急又忘了小姐失憶的事。”小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覺著既然小姐已經跟大少爺成了親,真的成一家人了,該親上加親啊。就算有什麼誤會,大家不如重新好過。看小姐成天悶悶不樂的,小眉心裡也著實痛快不起來。”

我仔細地打量著小眉,難得這丫頭如此心地良善,重情重義。雖然我不是辛鳳嬌,但就衝她這番話,也明白辛鳳嬌為何不拿她當下人,果然是招人疼的玲瓏人兒一個。能有這樣一個善良純真的妹妹關心著,是辛鳳嬌的福氣啊。

“小眉,姐姐沒看錯你,你始終有情有義,不像有些人……唉,不說了。”

“小姐,看你說的,我一直伺候小姐,小姐從沒拿我當下人,連讀書也要拉我一起去。可小眉畢竟是下人,讀書認字、跟小姐平起平坐的事兒縱然借小眉十個膽兒也不敢想。小姐的心意小眉一直記在心裡,永遠也不會忘。大少爺也是大好人,從沒像其他人家的少爺經常欺負下人,反而經常保護小眉不被人欺負。有了小姐和大少爺的關照,小眉就等於有了家,不然在這世上無親無故的,也算不得一個好人。”小眉說著,眼眶竟又紅了起來。

“小眉,小姐傷還沒好,不能多說話。你這會兒紅什麼眼睛?”爾忠國的聲音從門外飄了過來,不知道先前那番話他聽到了沒有?多少會聽到些吧。

靜養

小眉侷促不安地站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察看這位高高在上的大少爺的臉色。

這位爾大少爺天生有股霸氣,臉孔冷峻,不怒自威,加上體型高大威猛,一般人看了是挺害怕。我想他受他那位義父大人的影響頗多。

“是我悶得慌,找她說話。”我平靜地說。雖然我也挺怕他,但怕有用嗎?

爾忠國沒再吭聲。

“請送我去醫院,該拆線了。”我摸了摸脖子。

“我請大夫過來,你好生歇著吧。”他還是不讓我有接觸外界的機會。

“小眉,扶我到院子裡走走,我不能再躺在床上了。”我將手臂遞給小眉。

小眉立即過來搭手,叮嚀我慢點兒。

爾忠國沒阻攔,囑咐小眉小心伺候,別讓我摔著、磕著。

臥床不起的這些日子讓我感覺不再像人類,幾乎忘了直立行走的好處。

剛站到地上時,頭暈目眩,腳底輕飄。扶著我的小眉跟著一起踉蹌了一下。

爾忠國一大步跨上前,攔腰將我橫抱起來。我的頭無力地耷拉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