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並解釋說要檢查我的生殖系統、尤其要檢查子宮是否健康時,我嚇呆了。

出現在眼前的那些大大小小、冷冰冰、硬邦邦的醫用器械像一個個精巧耐用的肢解工具,彷彿隨時都能將我身上的零件拆成若干細微的碎片。

我從床上跳下來,赤腳逃向院子,披散的頭髮幾乎擋住我的視線。醫生們“友好”地追逐在我身後。

我知道根本逃不出去,但本能驅使我不停地奔跑。

我繞著院子做圓周運動,哪怕撞上牆也不會停止腳步。

圓周運動進入第二圈時,我撞上了一個堅實的身體,是龍鬚川進。他穿著一身日寇制服,提醒我夜裡剛做過的惡夢——衝我眨眼笑著的頭顱。我驚叫著逃開。下一個,我撞著了池春樹。我緊緊抱住他,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著。現在,他是我唯一的避風港。

“春樹,我不要被檢查,我不要他們碰我的身體。”我嚎啕著像一個要被賣掉的小孩,驚恐地看著追趕而至的一群白衣魔鬼。

他們追了上來,見到龍鬚川進,向他立正行禮。其中一個軍醫小心翼翼地用日語向他解釋著。

正當龍鬚川進同那群可怕的醫生交涉時,百合子進來了,看見我和池春樹摟抱在一起,臉色頓時變了。她之前對我友善了些,皆因我將是她未來的表嫂——對立的身份該變了自然不用再對我橫眉冷對。然而,今天的一幕令她再度對我充滿敵意,而且加倍了。

“真不要臉!”她罵道,“自己的丈夫不抱,抱住別人的丈夫!”

小丫頭片子,他還不是你丈夫呢。看著她漲紅的粉臉,我的一股酸勁兒又湧起來。

龍鬚川進只好先過來解決“家庭內部”爭端。“柳小姐,不用怕,他們是專業大夫,不會弄傷你的。體檢一下對你有好處。我保證你不會感到疼。”

“不去!”我使勁搖頭。

“不可以!”池春樹也反對。

“土包子!”百合子走近我譏諷道,“沒見過這麼先進的醫療器械吧。你不檢查,怎麼知道是不是正常的女人?怎麼知道夠不夠格當個妻子?”

死丫頭片子,竟敢在我這個21世紀的人面前自大。你知道什麼是微創手術嗎?你懂什麼叫無痛分娩嗎?誰才是土包子?

龍鬚川進阻止了百合子的挑釁。百合子嘟著嘴,叫池春樹放開我這個不檢點的女人。

“拾伊不需要做這些檢查。就免了吧。”池春樹看了看我,對龍鬚川進說道。我使勁點點頭。

“是我舅舅安排的,他這麼做我知道不太適合,但是他決定的事情是不容推翻的。最好在他插手這件事情之前配合醫生完成檢查。否則,會變成粗暴事件。”龍鬚川進低聲說道。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可以向他解釋啊。”池春樹問道,“為什麼單單給拾伊檢查,不給百合子檢查?”

池春樹的話問到點子上了。我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婚前檢查,為何單獨針對我一個人?

“我又沒嫁過人,檢查什麼?有些女人就難說了,不清不楚,不乾不淨的。”百合子翻著白眼說道。

“百合子,沒你的事情!”龍鬚川進喝道。

攆走了百合子,龍鬚川進將池春樹拽到一邊,用日語跟他嘀咕了一番。池春樹的臉立即露出憤怒之色。“你怎麼可以告訴他這些?”生氣地瞪著龍鬚川進。

龍鬚川進很是納悶,一臉無辜狀,“這是事實啊。我以為這麼說可以打消舅舅的一意孤行。誰知他認定了她。”

“你!”池春樹無可奈何地指了指龍鬚川進,臉漲紅了。“不行,就是不去檢查。誰也不許碰她。”

“你怎麼這樣?一點兒也不大方!”龍鬚川進板起臉,“我們大日本帝國的男人沒有你這樣婆婆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