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在戰場上揹著我行軍很多里的路的後背,他的,再也沒機會俯在他身上,呼吸到他的氣息了——令我眷念的氣息。

“春樹,我還在這裡嗎?”我伸出冰冷的手摸向他的臉。“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你在嗎?”恍惚覺得這可能是夢境。

池春樹拉過我的手放在他心口,“這是我的心跳,它在,你就在。”

“那就好,我走不動了,我想請你抱我走,一直到有人力車來。”

“好。我抱你走。”他橫裡抱住我,繼續走。

我把頭埋在他頸窩裡,呼吸到他的呼吸,那是花草般的清香氣息,截然不同於爾忠國的。

“春樹。”我閉著眼睛對他說。

“嗯?”

“我好希望你不是人。”我喃喃道,意識開始混亂。

“嗯?”他放緩了腳步,小心翼翼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希望你是一頭猛獸,把我撕碎,碎碎的,粉碎!”

“我寧可撕碎自己。”他淡淡地說道。“或者,被你撕碎。”

“我是個大混蛋,還是個大傻瓜。”

“很像,但你不是。”

我抱住他的脖子,大聲地啜泣。“天太黑了,我想回家,嗚嗚嗚……”

“我也想。”他溫柔地說道,“會回去的。你看這月亮,一樣照在我們身上。”

“我不想看月亮,它太冷了。”

“那就不看,我們明早看太陽好不好?”

“我不想看太陽,它太刺眼了!”

“那就什麼都不看。我陪著你。”

“春樹,我不是人!我不想做人了,太累!”

“我陪你,無論你想做什麼,我會陪著你,永遠。”

在將我放進黃包車的座位上之前,他抱著我走了很遠的路。

那一夜,他沒走,一直讓炭火保持最旺盛的燃燒狀態,更多的時候,他摟著我,聽我語無倫次的碎碎念。

“他死了,連一件衣服都沒有穿,這麼冷的天,竟然沒有一件衣服穿!”

“他一直把我當做辛鳳嬌,直到死也沒糾正過來。”

“我連撫棺哀悼的機會都沒有。這太過分了!”

“我想找他討回公道,他卻以死逃避懲罰。”

“我詛咒他活過來讓我罵個夠、打個夠!”

“他卑鄙、無恥、下流!”

“他不可以死的!”

“殺了我吧!”

“……”

我像中了魔般不停地說,完全停不下來,無論說些什麼,只知道必須一直說,不能停下。

恍惚間,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音,風灌進小屋內的聲音,雪冰冷的氣息拂過臉頰。我把整個頭埋進被窩內。

一切恢復到最初的溫暖。

“春樹,你走了嗎?受不了我的嘮叨了嗎?嗚嗚嗚……”我躲在厚重的棉被下哭泣。

“哥爾摩綜合症!”隱隱聽到被子外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接著,我的被窩被人掀開,一個略帶寒氣的軀幹緊貼著我躺下,細嫩而微涼的手上來擦我的眼淚。

“淼玲,”我抱住她柔軟的身體,把頭埋在她更加柔軟的心口,“我快要死了。”

“那就死吧。”她冷酷地說道,並摟緊我,“就快了,還有五十年。”

“……嗚嗚嗚……”

“我後悔跟菩薩許願了,都是你這樣的孩子,我還不如丁克呢。”

“哇——”

雪上加霜,落井下石。

愛情、友情都在離我而去,深埋在看不見底的大雪坑裡,留下我獨自一人在冰天雪地裡苟延殘喘,殘喘……

第二天不等我請假便被舞廳勒